“姐姐,我明白。”柳烟儿低声说,眼中却闪过一丝倔强,“可我……不能眼睁睁看着。”
李师师凝视她片刻,无奈地摇摇头:“你呀,这性子……罢了。若真到万不得已……或许,可以试着找找一位‘吴先生’。他常来听曲,看似只是个普通文士,但早年曾在临安枢密院任过闲职,人脉颇广,或许能递个话上去。只是此人深浅难测,务必谨慎。”她递过一张小小的纸条,上面只有一个地名,“这是他一处别业。记住,这是最后一步,险棋。”
柳烟儿紧紧攥住纸条,如同攥住一根救命的稻草,又像握着一块烫手的山炭。
傍晚时分,韩平回来了,脸色更加凝重。他带来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。
“打听到了,营里确有个姓陈的队正,脸上有疤,叫陈莽,原是北边溃兵收编过来的,平日里就有些不安分,结交些三教九流。但昨日之后,就没见着他的人影了。”韩平声音干涩,“另外,我拐弯抹角问粮仓的事,我那老兄弟偷偷告诉我,粮仓的轮换守备刚刚被王统制以‘加强中秋操练’为由,临时调走了一批老成持重的,换上了一批新补进来的,还有几个据说是陈莽引荐的……生面孔。”
柳烟儿的心沉到了谷底。调走老成守备,换上新补的、可能与叛军有牵连的人!王统制的昏聩和叛军的渗透速度远超想象!
“还有……”韩平犹豫了一下,声音压得极低,“我回来时,发现巷口有个卖梨的生面孔,眼睛却不住瞟向教坊司大门。烟儿,我们可能被盯上了。他们丢了密信,死了同伙,定会查到当时在场的人身上。”
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柳烟儿。对方不仅警觉,而且行动迅速,势力渗透之深恐怕也超出预估。官府不信,自身难保,中秋之夜步步逼近……
就在这时,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、有节奏的叩击声——三长两短。是韩平与外甥刘都头约定的暗号!
韩平猛地起身,警惕地走到窗边,掀开一条细缝。窗外夜色朦胧,隐约见一条黑影快速低语了几句。韩平听罢,身体陡然绷紧。
他猛地关上窗,回身抓住柳烟儿的胳膊,声音因急促而嘶哑:“烟儿,快走!从后门走!刘都头刚冒险传来消息,赵推官那边不知为何,突然下令,要以‘妖言惑众、刺探军机’的罪名拿你!抓人的公役已经在路上了!”
如同晴天霹雳!赵推官!那个口口声声说“细细查证”的赵推官,不仅不信她,反而要抢先对她下手!是为了灭口?还是向可能存在的叛军势力示好?或是单纯地要消除“麻烦”?
滔天的荒谬和愤怒席卷了柳烟儿,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恐惧。此刻已无路可退!
“韩叔,一起走!”柳烟儿急道。
“不成!我老了,跑不动,会拖累你!他们主要目标是你!你快走!”韩平猛地推开她,从床下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塞给她,“这是我早年用惯的一把短刃,你拿着防身!去找李师师说的那个人,或者……或者直接出城躲躲!”
门外已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拍门声:“开门!奉命拿人!”
韩平大吼一声:“官爷,门卡住了,这就开!”却用身体死死抵住房门,对柳烟儿厉声喝道,“走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