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烟儿眼泪夺眶而出，不再犹豫，猛地推开后窗，那是条僻静的小巷。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韩平决然的面孔，咬紧牙关，攀窗跃入冰冷的夜色之中。
身后传来房门被撞开的巨响、呵斥声、韩平的怒骂声和扭打声……她不敢回头，拼命向前奔跑，眼泪模糊了视线，手中紧紧攥着那柄短刃和李师师给的纸条。
城市在她身边变得模糊而扭曲。她不知该去向何方，吴先生的别业如同迷雾中的幻影，而出城之路必然布满罗网。绝望如同恶鬼，追逐着她的脚步。
她跑过一条漆黑的小巷，突然，前方拐角处闪出两条黑影，挡住了去路，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冷光。
“柳姑娘，这是要去哪儿啊？”其中一人阴恻恻地开口，慢慢逼近。
前有堵截，后有追兵！柳烟儿心脏骤停，握紧了手中的短刃，指节发白。或许，终究是逃不掉了……
柳烟儿背靠冰冷潮湿的墙壁，呼吸急促，胸口剧烈起伏。前方巷口，两个黑影不紧不慢地逼近，封死了去路。身后远处，抓捕她的喧哗声若隐若现，正在靠近。
绝境！
她握紧韩平给的短刃，冰冷的触感稍稍压下了心中的恐慌。不能束手就擒！赵推官抓她，绝非公正审讯！落在那些人手里，要么屈打成招，要么无声无息地消失！
电光火石间，她想起了李师师的话——“若真到万不得已……”也想起了父亲曾说的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！
就在最近的那人伸手欲抓她之际，柳烟儿猛地动了！她并未用短刃刺向对方，而是迅疾地一矮身，抓起地上一把半干的泥沙，扬手朝对方脸上撒去！
“啊！”那人猝不及防，顿时迷了眼，惨叫一声，捂着脸踉跄后退。
另一人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如此果决狠辣，愣了一瞬。就这一瞬的迟疑，柳烟儿已如受惊的兔子般，擦着墙边，从他身侧的空隙猛冲了过去！
“站住！”那人反应过来，怒吼着转身追赶。
柳烟儿拼命奔跑，专挑黑暗狭窄、岔路多的巷子钻。她对这一带远比追兵熟悉。七拐八绕之后，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渐渐被甩开。
她躲在一个废弃院落的破败门廊下，蜷缩在阴影里，大口喘着气，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。冷汗浸湿了内衫，紧贴在皮肤上，一片冰凉。
暂时安全了。但接下来去哪？吴先生的别业？风险太大，未知太多。出城？恐怕各处城门早已得到通知严加盘查。
韩平塞给她的那个小布包还在怀里。她摸索着打开，里面除了那柄尺余长、锋芒内敛的短刃，竟还有几块碎银子和一枚小小的、边缘已磨得光滑的铁质令牌——那是韩平作为老兵的身份凭证，或许关键时刻能有点用。
微弱的月光下，那令牌的轮廓让她猛地想起了什么！宴席那夜，那个矮壮汉子腰间露出的令牌一角！纹路虽不同，但大小、材质似乎相近？都是军中之物？叛军竟能仿制或窃取军牌？
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，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——证据！赵推官、王统制他们不是要证据吗？那些换防到粮仓的“新兵”、陈莽引荐的人、他们之间传递信息的凭证……还有那矮壮汉子，他如此警惕，身上必定带着更确凿的东西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