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女,谢太子殿下厚爱。”我缓缓开口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,“然,臣女——不愿。”
“……”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。
上一刻还洋溢着微妙喜庆气氛的大殿,瞬间冻结。无数道目光钉在我身上,惊愕、疑惑、不敢置信,甚至还有几分看疯子的悚然。
萧玦嘴角的笑意彻底僵住,猛地转头看我,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凤眼里,第一次出现了毫不掩饰的错愕与惊怒,甚至有一丝被当众忤逆的难堪。
“知意?”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唤,带着警告的意味,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”
我甚至没有看他一眼,只朝着那御座上已然敛了笑容、目光深沉难辨的皇帝,再次深深叩首。
“臣女不敢妄言。婚姻大事,非儿戏。臣女对太子殿下唯有敬重,并无男女之情,不敢欺瞒陛下,玷辱天家圣明。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“胡闹!”没等皇帝开口,一旁一位与东宫亲近的老臣已厉声呵斥,“沈知意,陛下与太子面前,岂容你放肆!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岂容你……”
“李大人。”我淡淡打断他,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股冰冷的韧劲,“陛下圣明,莫非会强逼臣女嫁予不愿嫁之人?岂不闻‘强扭的瓜不甜’?若因臣女今日之直言,避免来日怨偶天成,岂非亦是保全天家颜面?”
那老臣被我噎得面色涨红,一时语塞。
皇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许久,深沉难测,又缓缓扫过我身后脸色铁青、拳头紧握的父亲。
“沈卿,”皇帝缓缓开口,听不出情绪,“这也是你的意思?”
父亲猛地跪伏在地,声音沉痛却带着武将的刚硬:“陛下明鉴!小女无状,臣教女无方,甘受陛下责罚!然……然小女既心有不愿,臣……臣亦不忍相逼!请陛下恕罪!”
他选择了维护我。即便深知此举会触怒天颜。
我的心口猛地一酸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父亲……上辈子,您就是这般维护我,才一步步落入他们的圈套……
萧玦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,他死死盯着我,那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,再无半分平日伪装的温润如玉。他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通,昨日还对他巧笑倩兮、非君不嫁的沈知意,为何今日竟像换了个人般,当众给他如此难堪。
“沈知意,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,“你可是受了何人蛊惑?还是……对孤有何误会?”
我终于侧过头,正视他。看着这张曾让我痴迷一世、也恨入骨髓的脸,心底只剩一片冰冷的废墟。
“殿下多虑了。”我语气疏离淡漠,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,“臣女只是骤然想通,不敢高攀天家,辜负殿下厚爱。殿下龙章凤姿,将来必有贤良淑德、堪为天下女子典范之淑女相配。臣女,绝非良配。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,扇在他骄傲的脸上。
他的脸色由青转白,眼底风暴凝聚。
我不再看他,再次向皇帝叩首,掷地有声:
“臣女不愿嫁入东宫,却不敢因一己之私损及陛下天威、太子清誉。臣女愿自请出家,前往京郊寒山寺带发修行,日日诵经,为我大胤国祚祈福,为陛下与太后娘娘祈福,以求心安,亦赎今日冒犯之罪!求陛下恩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