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 太奶的执念:医保卡比亲孙子香
然而,我还是太年轻了。张大爷和王奶奶只是开胃小菜。真正让我道心破碎、三观炸成烟花的,是我那敬爱的太奶。
对,就是我那位光绪年间生人(家族传说,无从考证)、裹过小脚、走过民国、熬过抗战、见证了新中国崛起、最后在九十年代末因为一场感冒仙逝、墓碑上的字都风化得差不多、每年清明我们都得拿红漆描一描的——太!奶!奶!
她老人家,昨晚,从距离市区二十公里的西山公墓,爬!出!来!了!
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。是靠着对子孙后代深沉的爱?还是对人间繁华的不舍?不。都不是。
她凭借的,是比我手机地图还精准的导航能力,一路避开晚高峰拥堵(虽然现在已经没车了),绕过游荡的丧尸群,精准无误地、一步一个脚印地(字面意思,她小脚,走得慢),摸到了我家楼下,然后开始——挠!单元门!
当时我正在家里对着最后一包方便面思考人生,是干嚼还是煮了,就听见楼下传来那种令人牙酸的“滋啦……滋啦……”声,间或还有重物撞击铁门的闷响。
我以为是张大爷贼心不死,又来了。壮着胆子拉开窗帘一角往下看。
月光下,一个瘦小、佝偻、穿着深蓝色寿衣、头上还戴着黑色丝绒寿帽的身影,正执着地用她那双可能已经露出指骨的小手,一下下地挠着单元楼的电子锁。她的动作僵硬但持久,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。
我心脏骤停!这身行头我太熟了!每年清明都能见一次!虽然没亲眼见过她老人家入殓,但这打扮,这体型,这方位(正从坟场过来)……不是我太奶是谁?!
“太……太奶?”我声音都在发抖,下意识地喊了一声。
楼下的身影顿住了,然后,极其缓慢地、伴随着令人牙酸的“咔吧”声,那颗裹着寿帽的头颅,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!(后来我想通了,可能是她老人家颈椎不好,得转动整个身子,夜色里看不真切,显得像转头)
没有瞳孔的眼睛(可能已经腐化了)直勾勾地“望”着我所在的窗口。那一刻,什么恐惧都被巨大的荒谬感冲垮了。我太奶,走了二十多年,从坟里爬出来,就是为了挠我家单元门?!是坟头信号不好没收到我们烧的别墅宝马iPhone,亲自上来看看我过得咋样?还是怪我去年清明没去给她老人家磕头?
我连滚带爬地冲下楼,隔着单元门的玻璃,和我太奶来了个世纪会面。她老人家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下垂,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,但整体还算……完整?至少没像电影里那样烂得掉渣。就是味道有点上头,一种混合了泥土、潮湿、和淡淡霉味的陈年老窖气息。
“太奶……您……您怎么来了?”我声音发颤,差点想给她磕一个。
太奶喉咙里发出“嗬……嗬……”的漏风声,一只干枯的手伸出来,依旧执着地拍打着玻璃门。她似乎想进来。
我脑子一抽,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,可能是出于孝道,也可能是吓傻了,我居然把单元门打开了?!(后来想想,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且最正确的决定之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