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突然裂开,是一点点,被冷风吹透,被无声的话刺穿,被那一枚玉佩,压到彻底。
我不恨她。
我只是终于看清。
寒门子弟的前程,从来不在婚姻里。
在剑上。
在脚下。
在不回头的路上。
我收剑入鞘,起身。
演武场今日大比。
我要去。
不是为了争什么席位。
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见——
萧砚,还站着。
哪怕婚姻已死,哪怕心冷如铁。
我仍是青城,最锋利的一把剑。
雪又大了。
我走出门,青衫落雪,断江在侧。
身后,婚房的门,在风中轻轻晃了一下,像一声未出口的叹息。
我没回头。
2
雪还在下,青石阶上积了薄薄一层,踩上去沙沙作响。
我站在议事殿角落,断江横在膝上,剑穗垂地,红得像刚凝固的血。殿内炭火烧得旺,可那热气没到我这边。沈清漪坐在掌门右侧,指尖搭在案边,声音平稳:“《玄阴诀》残卷,当由裴师弟参修。”
没人接话。
她顿了顿,又道:“他心性纯良,最宜驾驭阴功。外门弟子争战太多,戾气重,反而易走岔路。”
我盯着她侧脸。和昨夜在寒潭边一样,她说话时眼尾微微压低,像是在替谁扛着千斤重担。可她不知道,她扛的不是人,是毒。
有人终于开口:“师兄战功赫赫,斩过三派围攻,为何不能修?”
“他已修过《青冥剑典》,根基驳杂。”她答得干脆,“《玄阴诀》讲究纯粹,裴师弟从无外功,正好。”
我冷笑一声。
纯粹?裴无咎那副身子,连站久都喘,纯粹得只剩一副皮囊了。
沈玄机坐在主位,眉头动了动,没拦。他知道不对,可他更怕女儿不高兴。于是只道:“清漪识人最准,便依她所言。”
议定。
散殿时,我起身,青衫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。没人看我,也没人说话。我走出门,风卷着雪扑在脸上,像砂纸磨过。
我知道了。
玉佩是私情,功法是权柄。她不只把我的心当草踩,还要把我立身的根基,一寸寸挖走。
那好。
既然你要他强,我就让他强到骨碎筋折。
夜里,我刚吹灭灯,门被踹开。
沈清漪站在门口,剑尖直指我咽喉。
她没穿外袍,发带松了半边,像是从偏院直接赶来。剑锋离我喉咙不到半寸,只要她手腕一抖,就能割开皮肉。
“我知道你有《玄阴诀》真本。”她声音压得很低,“交出来。”
我没动。
“你若不交,师弟便永远被压制。”她盯着我,“你赢了一次又一次,还不够?非要踩到底?”
我缓缓坐直。
“你真信他能练?”我问,“还是……你只想要他胜我?”
她没答。
我笑了下,伸手从枕下抽出一卷黄纸,递过去。
她迟疑一秒,抬手夺过,就着月光扫了一眼。
首页八个字:欲练此功,必先自宫。
她皱眉:“这是古功常例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我看着她:“那你得替他读完每一页。”
她没理会,转身就走,剑鞘刮过门框,发出刺耳一声响。
门关上。
我坐回床沿,没再点灯。
那卷黄纸,是我亲手改的。原版《玄阴诀》前三年只养气,通脉需循序渐进。我删了所有导引篇,直接写“太阴穴冲关,引气入督”,又加了“血海逆流,九转焚心”这几句。只要他按着练,不出半月,气血倒灌,神志必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