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不是突然裂开,是一点点,被冷风吹透,被无声的话刺穿,被那一枚玉佩,压到彻底。

我不恨她。

我只是终于看清。

寒门子弟的前程,从来不在婚姻里。

在剑上。

在脚下。

在不回头的路上。

我收剑入鞘,起身。

演武场今日大比。

我要去。

不是为了争什么席位。

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见——

萧砚,还站着。

哪怕婚姻已死,哪怕心冷如铁。

我仍是青城,最锋利的一把剑。

雪又大了。

我走出门,青衫落雪,断江在侧。

身后,婚房的门,在风中轻轻晃了一下,像一声未出口的叹息。

我没回头。

2

雪还在下,青石阶上积了薄薄一层,踩上去沙沙作响。

我站在议事殿角落,断江横在膝上,剑穗垂地,红得像刚凝固的血。殿内炭火烧得旺,可那热气没到我这边。沈清漪坐在掌门右侧,指尖搭在案边,声音平稳:“《玄阴诀》残卷,当由裴师弟参修。”

没人接话。

她顿了顿,又道:“他心性纯良,最宜驾驭阴功。外门弟子争战太多,戾气重,反而易走岔路。”

我盯着她侧脸。和昨夜在寒潭边一样,她说话时眼尾微微压低,像是在替谁扛着千斤重担。可她不知道,她扛的不是人,是毒。

有人终于开口:“师兄战功赫赫,斩过三派围攻,为何不能修?”

“他已修过《青冥剑典》,根基驳杂。”她答得干脆,“《玄阴诀》讲究纯粹,裴师弟从无外功,正好。”

我冷笑一声。

纯粹?裴无咎那副身子,连站久都喘,纯粹得只剩一副皮囊了。

沈玄机坐在主位,眉头动了动,没拦。他知道不对,可他更怕女儿不高兴。于是只道:“清漪识人最准,便依她所言。”

议定。

散殿时,我起身,青衫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。没人看我,也没人说话。我走出门,风卷着雪扑在脸上,像砂纸磨过。

我知道了。

玉佩是私情,功法是权柄。她不只把我的心当草踩,还要把我立身的根基,一寸寸挖走。

那好。

既然你要他强,我就让他强到骨碎筋折。

夜里,我刚吹灭灯,门被踹开。

沈清漪站在门口,剑尖直指我咽喉。

她没穿外袍,发带松了半边,像是从偏院直接赶来。剑锋离我喉咙不到半寸,只要她手腕一抖,就能割开皮肉。

“我知道你有《玄阴诀》真本。”她声音压得很低,“交出来。”

我没动。

“你若不交,师弟便永远被压制。”她盯着我,“你赢了一次又一次,还不够?非要踩到底?”

我缓缓坐直。

“你真信他能练?”我问,“还是……你只想要他胜我?”

她没答。

我笑了下,伸手从枕下抽出一卷黄纸,递过去。

她迟疑一秒,抬手夺过,就着月光扫了一眼。

首页八个字:欲练此功,必先自宫。

她皱眉:“这是古功常例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
我看着她:“那你得替他读完每一页。”

她没理会,转身就走,剑鞘刮过门框,发出刺耳一声响。

门关上。

我坐回床沿,没再点灯。

那卷黄纸,是我亲手改的。原版《玄阴诀》前三年只养气,通脉需循序渐进。我删了所有导引篇,直接写“太阴穴冲关,引气入督”,又加了“血海逆流,九转焚心”这几句。只要他按着练,不出半月,气血倒灌,神志必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