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长生慌忙递上一颗手榴弹。陈铁柱拉开引信,默数三秒,猛地抛出去。轰隆一声,几名日军应声倒地。
“好样的!看见没?就这么打!”陈铁柱咧嘴笑道,露出一口白牙,“小湖南,你以前是读书的?”
“是...是的班长,省立一中。”赵长生结巴着回答。
“好小子!等打完了仗,你回去好好读书,建设国家!”陈铁柱边说边射击,一枪一个准。
突然,一声惨叫从右侧传来。赵长生扭头看去,只见一个新兵被子弹击中咽喉,鲜血喷涌,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。
“别看!”陈铁柱一把将他的头按下来,“专心打仗!”
赵长生浑身发抖,胃里翻江倒海。他想起三天前,日军逼近长沙时,全校师生慷慨激昂游行示威的场景。他记得自己如何在激情澎湃中偷偷溜出学校,加入学生志愿军...
“小心!”陈铁柱突然扑过来,将赵长生压在身下。
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,泥土如雨点般落下。赵长生被震得耳鸣不止,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脸上。
“班长?班长!”他惊恐地发现陈铁柱后背已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正汩汩流出。
陈铁柱艰难地撑起身子:“没事...死不了...你小子欠我一条命了...”
医疗兵匆忙赶来为陈铁柱包扎。赵长生呆呆地看着班长因疼痛而扭曲却仍强装笑容的脸,突然不再害怕了。
他抓起枪,猛地站起身,对着冲上来的日军疯狂射击。
“小湖南!蹲下!不要命啦!”陈铁柱在身后嘶喊。
但赵长生仿佛没听见,直到打完所有子弹,被陈铁柱一把拽回战壕。
“你疯啦!”陈铁柱骂道,眼中却有关切。
“班长,你说得对,”赵长生喘着粗气,眼神坚定,“不能给祖宗丢脸。”
——
夜幕降临,枪炮声渐稀。阵地上弥漫着死尸的腐臭和硝烟味。赵长生帮着抬伤员到城内的临时医院。
所谓医院,不过是学校教室改造的简陋场所。地上铺满草席,伤兵密密麻麻躺在一起,呻吟声不绝于耳。几个护士和医生忙得团团转,白大褂早已染成红色。
“医生!救救我班长!”赵长生扶着陈铁柱冲进医院。
一个女护士闻声赶来。即使满脸疲惫和血迹,依然能看出她清秀的面容。
“放在这里,”她指挥着,声音沙哑却沉稳,“伤口感染了,需要立即清创。小张,拿磺胺来!”
“林护士,磺胺只剩最后三支了...”年轻的助理低声说。
女护士毫不犹豫:“先用一支!这是重伤员!”
赵长生看着林护士熟练地为陈铁柱清洗伤口,动作轻柔而迅速。
“你是新来的护工?别愣着,过来帮忙按住他!”林护士命令道。
赵长生赶紧上前按住陈铁柱的肩膀。当林护士开始清除伤口中的碎片时,陈铁柱痛得浑身抽搐,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。
“班长,忍一下...”赵长生哽咽道。
“没事...比起白天那会儿...这算挠痒痒...”陈铁柱挤出笑容,冷汗却浸透了衣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