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理完毕，林护士小心翼翼地上药包扎：“伤口太深，需要缝合。但现在没有麻药了，你能忍住吗？”
陈铁柱咧嘴一笑：“姑娘，你尽管缝。我老陈要是哼一声，就不是湖南伢子！”
林护士点点头，开始缝合。赵长生不忍看，别过脸去，却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：不远处，一名军医正在为伤员截肢，没有麻药，只能用皮带勒住嘴防止咬舌。伤员昏死过去，又被痛醒，如此反复。
“看不下去了？”林护士缝完最后一针，轻声问。
赵长生艰难地点头。
“第一天我来时也一样，”林护士疲惫地擦擦额头，“我是长沙湘雅医学院的学生，战争爆发被迫中断学业。但现在，这里才是真正的课堂。”
“你不怕吗？”赵长生问。
“怕，”林护士坦然道，“但怕有什么用？这些战士们为我们流血牺牲，我们只能尽力回报万一。”
突然，外面传来喧哗声。一个传令兵冲进医院，气喘吁吁地大喊：“援军！援军到了！”
刹那间，医院里爆发出微弱却欣喜的欢呼。伤兵们挣扎着想要起身，医护人员相拥而泣。
“安静！安静！”方先觉将军突然出现在门口，面容憔悴却目光如炬，“各位同胞，我刚接到消息，第七十九军先头部队已抵达衡阳外围！”
欢呼声再次响起，比刚才更加热烈。
方先觉抬手示意安静：“但是！日军封锁严密，援军暂时无法突破防线。我们需要再坚持两天！只需两天！”
欢呼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师座，我们...还能坚持两天吗？”一个重伤员虚弱地问。
方先觉走到他面前，单膝跪地，握住他的手：“能！因为我们是中国人，我们是湖南人！记得三年前薛岳将军说的话吗？‘欲平天下，先治湖南；欲亡中国，先灭湖南’！小鬼子想亡我们的国，先得从我们湖南人的尸体上踏过去！”
伤员眼中重新燃起光芒：“对...我们是湖南人...不能丢脸...”
方先觉站起身，环视全场：“我已经下令，将所有库存的肉罐头全部分发下去！今晚，我们要吃饱喝足！明天，让小鬼子见识见识，什么叫做‘无湘不成军’！”
指挥部人员开始分发食物。当赵长生拿到他那份罐头时，惊讶地发现里面除了肉，还有一张小纸条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他问分发物资的军官。
军官神秘地笑笑：“师座的主意。每个罐头里都有一句话，给战士们打气。”
赵长生展开纸条，上面工整地写着：“七日必守，援军必至，国家必兴。”
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进口袋，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。
——
第四天黎明，日军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。
赵长生所在的阵地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炮击。整整一小时的轰炸后，阵地上已是残肢断臂，惨不忍睹。
“还有人活着吗？”赵长生从泥土中爬出来，嘶哑地呼喊。
“这儿...还有个喘气的...”不远处传来微弱回应。
赵长生踉跄着爬过去，发现是陈铁柱。班长的伤口再次崩裂，鲜血染红了绷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