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。

皇后彻底瘫软在地,抖得说不出话。

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:“陛下饶命!陛下饶命!是皇后!是皇后逼迫奴才的!奴才罪该万死!陛下饶命!”

皇帝看也没看他,仿佛那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。

他的目光,缓缓从皇后身上移开,扫过庭中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宫人,最后,落回我身上。

停留了片刻。

那眼神复杂难辨,有震怒,有被愚弄的耻辱,有冰冷的杀意,或许,还有一丝极快的、难以捕捉的审视。

然后,他猛地转身。

“皇后失德,秽乱宫闱,谋害朕躬。”声音冷硬,没有一丝情绪,“废去后位,打入冷宫。待查明真相,再行论处。”

“至于这孽种——”他目光最后扫过那个肚子,如同看一件肮脏的垃圾,“不必留了。”

皇后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,眼前一黑,晕死过去。

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上前,像拖死狗一样将她从地上架起,毫不怜惜地拖向宫外。

那侍卫也被如狼似虎的侍卫堵了嘴,拖了下去。

皇帝站在原地,背影僵硬。

庭中风声呼啸,吹得灯烛明灭不定。

他沉默了很久。

久到德全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
终于,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。

深邃,冰冷,带着帝王特有的、不容窥探的威压。

“你,”他开口,“跟朕来。”

皇帝的背影在宫灯下拉得很长,投在冰冷宫墙上,像一道沉默的山峦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他没有坐轿辇,步子迈得极大,袍角带起冷风。

我沉默地跟在后面,额角的伤口结了痂,绷得头皮发紧。血腥味混着残留的茶渍,黏在皮肤上,提醒着方才凤仪宫里的惊心动魄。

德全和一行侍卫远远缀着,不敢靠近。

一路无话。只有靴子踏过青石板的回响,一声声,敲在死寂的宫道上。

他不是回承恩殿,也不是去任何一处嫔妃的宫苑。路径越来越偏,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宫门前——静心斋。平素是他独自批阅奏折、偶尔小憩的私密之所。

他推门而入。

里面烛火早已点亮,陈设简单清冷,弥漫着一股墨香和淡淡的龙涎香。

他走到书案后,并未坐下。背对着我,负手而立。

我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,垂着头。能感觉到他无形的威压,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。

沉默。

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只有烛火偶尔爆开一点轻微的噼啪声。

他在审视。审视我这条突然反咬主人的“狗”,审视我的话里有多少真,多少假,多少……可利用之处。

“抬起头来。”

声音响起,不高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
我依言抬头,迎上他的目光。

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,正看着我。那双眼睛,深得不见底,没有了方才在凤仪宫外刻意流露的震怒,只剩下帝王的冷静和……一丝极淡的探究。

“那药,”他开口,每个字都砸得沉重,“双份。多久了?”

“自丽妃倒台后,娘娘每次命奴婢送酒,皆是如此。”我答,声音平稳,“一年有余。”

他眼底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,下颌线绷紧了一瞬。即便早有预料,亲耳证实,依旧是难以承受的羞辱和背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