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明天轮休,我点了点头。
他笑起来时,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,像被月光熨过。“那我明天下午来接你。”
门关上的瞬间,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雪松香。我走到窗边向下望,他走得很慢,路灯将他的影子切分成段,直到拐过街角才消失。
水槽里的碗还泡着,我没动,摸出烟盒点了支烟。烟雾漫过书架时,我忽然发现,那排刑侦书的缝隙里,不知何时多了一本画册,封面是只展翅的飞鸟。
画展在老城区的美术馆,外墙爬满青藤。林砚白开了辆银灰色轿车停在巷口,摇下车窗时,阳光正好落在他发梢。
“上车。”他对我笑,眼中盛着碎光。
展厅里很安静,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低语。林砚白看得认真,指尖轻轻点着画框边缘,侧脸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。他与我不同,对着那些抽象画,他能娓娓道来笔触与色调,甚至猜测画家的心境。
“这幅怎么样?”他停在一幅画前,画布上是大片灰色,只有角落有一抹亮黄,像即将熄灭的火焰。
我盯着那抹黄看了会儿:“压抑。”
“是挺压抑的。”他转过头,距离很近,我能闻到他身上雪松与樟木混合的香气,“但那点黄很倔,像不肯低头的东西。”
他说这话时,目光落在我脸上,没有移开。我喉结动了动,别开视线向前走去。
出美术馆时,天色阴沉下来,风卷着落叶滚过路面。林砚白忽然拉住我手腕,力道不重,却让我停住脚步。“旁边有家咖啡馆,去坐坐?”
靠窗的位置能看见街景。他点了两杯拿铁,用小勺搅着奶泡:“你好像不太爱说话。”
“还行。”
“那我多说点?”他笑,“我开了家设计工作室,就在前面那条街,下次带你去看看?”
“嗯。”
他没介意我的冷淡,自顾自说着工作室的事,谈到正在进行的旧工厂改造项目,说到兴奋处眼睛发亮,手指在桌上比划,指尖泛着淡淡的红。
我看着他的手,想起他手腕上那只鸟,翅膀张扬,像要冲破什么束缚。
“你以前……”我想问他上次那个合作方的事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他却像是猜到了,挑眉道:“想问我跟那些人的关系?”
我没否认。
“生意伙伴而已。”他搅咖啡的手停下,语气淡了些,“各取所需,谈不上交情。”
“包括上次被我铐走的那个?”
他笑了笑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转移话题:“沈警官查案都这么追根究底?”
“习惯了。”
雨忽然落下,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。他抬头看雨,侧脸线条在雨幕中有些模糊。“我以前不这样的。”他轻声说,“以前觉得什么都该干干净净,后来才知道,好多事沾了泥,才走得动。”
我没接话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泥沼,我见得多了。
雨停时,街面湿漉漉地倒映着店铺的灯光。他送我到巷口,没像上次那样提出上楼。“后天我生日,”他看着我,“来我家吃饭?就我们俩。”
我看着他眼中的期待,像个等待应允的孩子。沉默片刻,我点了头。
他笑起来,眼角的弧度比上次更深。“那我等着。”
转身走向楼道时,身后传来他的声音:“沈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