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的...妈的...”他带着哭腔低声咒骂，不知道是在骂收银机，骂女孩，还是骂这个狗日的生活。
最终，所有的力气和伪装都被抽干了。他呜咽了一声，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，彻底放弃了。那把给他带来无比勇气又带来无尽耻辱的玩具枪，被他像扔烫手山芋一样，狠狠摔在了柜台上，发出塑料与台面碰撞的无力轻响。
“假的？”女孩挑眉，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好笑。
“五十块钱从地摊买的。”小李叹气，一把扯下脸上湿漉漉的口罩，露出那张年轻却憔悴的脸，胡子拉碴，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，“我第一次干这个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羞愧，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。
“我看出来了。”女孩居然笑了，那笑声开始时很轻，然后越来越响，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。她扶着柜台，肩膀不住地抖动，“职业劫匪不会手抖得像帕金森，也不会拿把玩具枪就来抢劫...”
小李站在那里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两人陷入奇怪的沉默。最后是小李先开口，声音沙哑：“为啥子想死嘛？”
“为啥子想抢嘛？”女孩又反问，擦掉笑出的眼泪。
小李犹豫了一下，决定说实话：“没钱交房租，明天就要睡大街了。找不到工作，成都太难了。两天没吃饭了...”最后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女孩点点头，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合理的理由。她想了想，突然说：“我这里有份工作，包住。你要不要？”
小李愣住，大脑处理着这突如其来的转折：“啥子工作？”
“便利店夜班店员。”女孩说，“我本来打算今晚就...所以明天开始就缺人了。包住，后面有个小仓库可以睡，有张行军床。工资不高，但比抢劫强。”
“为啥子要帮我？”他问，警惕中带着一丝希望。
女孩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，霓虹灯的余晖在她眼中明明灭灭：“也许因为你手抖得比我还厉害。”她顿了顿，“或许因为...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被收银机气哭的劫匪。”
3 命运转折
那晚，小李没有抢到钱，但得到了一份工作和一个睡觉的地方。女孩没有死成，因为有了一个需要培训的接班人。
清晨六点，当交接班的白班店员打着哈欠到来时，看到的是正在教新员工如何操作咖啡机的小林——那个曾经想死的女孩。
“这是我表弟，小李，从老家来帮忙的。”小林自然地介绍道，顺手整理了一下小李歪掉的衣领，“以后夜班他来做。”
等白班店员开始忙自己的事后，小林低声对小李说：“记住，咖啡键按两次是标准浓度，三次是加浓。王阿姨只喝双倍糖的拿铁，李大爷的美式不要加糖但要加热奶...”
小李点点头，身上的便利店制服让他感觉既陌生又奇妙。几小时前他还是个持枪（虽然是假的）劫匪，现在却成了便利店员工。制服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，但很干净。
“你为啥子改变主意了？”他忍不住问小林，一边学着擦拭咖啡机的蒸汽棒。
小林冲调着咖啡，蒸汽声嘶嘶作响，奶泡在钢杯中旋转：“看到有人比我还惨的时候，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像没那么严重了。”她把冲好的咖啡递给小李，杯壁上贴着“员工试用”标签，“尝尝，员工福利。小心烫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