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深夜劫案
深夜十一点半，“好邻居”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，将狭小的空间照得惨白。货架上整齐排列的泡面和火腿肠，在灯光下显得毫无生气。街道对面的霓虹招牌早已熄灭，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带来片刻的光影流动。
小李躲在街角的阴影里，已经蹲了快半个钟头。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刚从地摊买来的黑色玩具枪，手心的汗渍让塑料枪身变得滑腻。第三次把口罩往上拉，几乎遮住眼睛，又往下拽了拽，反复调整着。这件不合身的连帽衫是他在二手市场淘来的，帽檐拉得很低，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“怕个锤子，就三百块钱...”他低声给自己打气，声音却在夜风里发抖。
终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猛地推开便利店玻璃门，老旧的风铃发出刺耳的叮当声。
“不、不许动！把钱交出来！”他尽力让声音显得凶狠，却控制不住尾音的颤抖。
柜台后的女孩抬起头，脸上没有任何惊恐，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。她看起来二十出头，面色苍白，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蓝色便利店制服，袖子挽了好几道才露出手腕。小李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几道淡白色的旧痕，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留下的疤痕。
“收银机里就三百多，你要就拿去。”她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，甚至没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咖啡机零件，“不过等我按下报警按钮，你大概只有两分钟逃跑。”她朝柜台下方努了努嘴。
小李愣住了，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。他笨拙地挥舞着手枪：“那、那你快把钱装起来啊！莫耍花样！”
女孩慢悠悠地放下零件，打开收银机，动作故意放得很慢，一枚一枚地数着硬币。
“快点啊！”小李催促，额头渗出冷汗，不停瞟向门口。
“急什么？”女孩甚至打了个哈欠，眼角挤出一点泪花，“这条街晚上没人，警察赶来至少要十分钟。你第一次干这个？”
她整理好钞票，却不递给小李，而是在手里晃了晃：“想要这个？”
“废话！不然我来干啥子？”小李觉得这场抢劫完全偏离了剧本。
女孩突然笑了，笑容里没有快乐，只有无尽苦涩：“帮我个忙。你手里那不是枪吗？朝我这里开一枪。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，“然后钱全归你。”
小李目瞪口呆，“枪”差点掉地上。那只是他花五十块从地摊买的玩具枪，扳机都是塑料的。
“你、你疯啦？”他结巴起来，口罩下的脸涨得通红。
“没疯，就是想死。”女孩语气平静得可怕，“每天都在想怎么死比较好。跳楼会摔得太难看，割腕太疼，上吊...听说会失禁。枪毙最快最不痛苦，但我搞不到枪。现在正好，你来了。”
小李汗流得更多了，后背的布料已经湿透：“姐姐，你莫开玩笑...”
“没开玩笑。”女孩直视他，那双眼睛像两口枯井，毫无生气，“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？”
小李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那些淡淡的疤痕。这场他原以为的抢劫，正变成他无法掌控的局面。
“这不得行，我是劫匪，不是杀人犯，你想死，你找杀人犯去嘛，你找我个劫匪有啥子用？”小李几乎在哀求，“快点，我来都来咯，把钱都交出来撒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