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叔家的两个孩子吃得最多,小表妹送进抢救室后就没再出来,小表哥虽然活了下来,却因为中毒太深,脑子受了损伤,变得痴痴傻傻的,连自己的爸妈都认不清。当时村里谣言四起,有人说我家得罪了人,被人故意投毒,派出所的人来了好几次,查来查去,最后只说是王大爷进错了货,他赔了我们家两万块钱,这事就不了了之。
可我知道,是外公救了我。如果不是他托梦,我恐怕也跟小表妹一样,再也醒不过来了。从那以后,我就再也不敢不信 “托梦” 这回事,也总觉得外公还在某个地方,默默守护着我。
第二次托梦是在我去年失业的时候。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憋屈,在公司做了三年,却因为老板的亲戚空降,被莫名其妙地辞退了。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,房租下个月就要到期,我天天窝在出租屋里,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,连外卖都舍不得点,顿顿吃泡面。
某天晚上,我又梦到了外公。梦里的场景还是老家的堂屋,外公依旧坐在那把竹椅上,只是这次,他没拿糖糕,而是指着老宅的方向,眼神急切:“囡囡,去老宅东墙根找找,那里有能帮你的东西,快去,别耽误了。”
我醒了之后,盯着天花板笑自己傻。外公这辈子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年轻时赶上三年饥荒,连我妈和两个舅舅都差点养不活,后来好不容易分了田地,日子才慢慢好起来。要是真有什么值钱东西,他怎么会不早说,反而藏在老宅里?
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,梦里外公的眼神太真切了,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叮嘱我,那语气里的急切,让我心里总觉得不安。我坐起身,看向窗外的路灯,灯光透过玻璃,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,我突然瞥见玻璃上自己的脸 —— 那表情,跟当年我妈他们不信我托梦时一模一样,带着几分不屑和怀疑。
我心里一动,想起第一次托梦的事,外公从来不会骗我。咬咬牙,我决定回一趟老家,就算找不到什么东西,去老宅看看,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。
老家在几十公里外的青杨村,我在网上联系了个顺风车,司机师傅刚好要去那边送货,三个小时就到了村口。正是腊月,村里没多少人,年轻人大多在城里打工,还没放假,老人们懒得开火,随便煮点粥、馏两个馒头就能对付一顿。
村口的老槐树还在,只是叶子掉光了,光秃秃的枝桠像干枯的手,指向灰蒙蒙的天空。我路过二舅家的二层小楼,那是村里最早盖的砖房,红色的瓷砖在阳光下格外扎眼。当年二舅盖这房子的时候,还跟我爸吵了一架,说我爸不肯出钱帮衬,两人差点打起来。我没敢惊动他们,顺着田埂往老宅走。
外婆走得早,外公去世后,老宅就空了。前阵子下了场大雨,屋顶漏了好几个洞,墙皮也掉了不少,我爸和舅舅们商量着,等开春老宅塌了,就把这块地平分了,各自盖新房。可眼下,老宅还立在那儿,院墙塌了半边,院里长满了齐腰的杂草,我小时候爬过的那棵梧桐树,树干上还留着我刻的歪歪扭扭的 “丫丫”,只是现在,它也死了,树皮干裂,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。
我推开没锁的院门,杂草 “哗啦” 一声响,惊得几只麻雀从草丛里飞了起来,落在光秃秃的梧桐树枝上,叽叽喳喳地叫着,像是在嘲笑我的荒唐。外公在梦里说,东西藏在堂屋东墙根,从下往上数第三层砖,从右往左数第七块。我走到堂屋门口,木门变形得厉害,门板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,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。我用力推了推,木门发出 “嘎吱嘎吱” 的怪响,像是老人的咳嗽声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