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轩拉着知韵钻进暗巷时,靴底踩碎了半块冰碴,发出细碎的脆响。知韵的手在他掌心里冰凉,指尖还在微微发抖,“孙小鸾她……”
“先顾好我们自己。”沈明轩压低声音,眼角余光瞥见巷口闪过几个提着灯笼的人影,忙拽着她往更深的暗处躲。墙根堆着半垛干草,他把人往草堆后一按,自己则贴着砖墙站直,耳朵贴在粗糙的墙面上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醉香楼的喧嚣隔着几条街传过来,夹杂着官差的呵斥和食客的惊叫。知韵蹲在草堆里,素色裙摆沾了不少草屑,她攥着沈明轩塞给她的半块桂花糕,那是方才从赵府带出来的点心,此刻倒成了唯一的慰藉。“顾先生是文坛领袖,怎么会是钦犯?”她咬了口糕,甜腻的桂花味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,“我去年还在诗会上见过他,他还给我题过字呢。”
沈明轩转过身,借着月光看清她睫毛上沾的草籽,伸手替她拂掉。“这年头文祸还少吗?”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看的那些历史剧,“说不定是得罪了哪个权贵,被罗织了罪名。”话虽如此,心里却犯嘀咕,顾文浩出的那句上联,“陶无烟红如缕齿吩咐流英并坐好”,当时听着就觉得古怪,现在想来,倒像是句暗号。
巷口的灯笼影渐渐远了,沈明轩才松了口气,伸手拉知韵起来。草堆里不知藏着什么虫豸,知韵刚站起就低呼一声,抬脚时裙摆下露出的脚踝上多了个红印子。“被虫咬了?”沈明轩蹲下身,借着月光细看,那红印子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,不像是普通蚊虫叮咬。
“没事。”知韵慌忙把脚缩回裙摆里,“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吧,赵奕肯定会派人找我们的。”
沈明轩却没动,他盯着那红印子眉头紧锁。穿越三个月,他在赵府养狗时没少处理动物咬伤,这痕迹看着倒像是被什么带毒的东西蛰了。他突然想起赵府柴房梁上挂着的那串晒干的解毒草,据说能解百虫之毒,当时只当是下人瞎挂的,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。“回赵府。”他当机立断,“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,赵奕肯定想不到我们敢回去。”
知韵犹豫着点头,被他牵着往赵府后门走。夜风吹起她的裙摆,露出的脚踝在月光下泛着冷白,那抹青紫格外刺眼。沈明轩看得心头发紧,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。
赵府后门的锁是沈明轩亲手换的,他知道钥匙就藏在门楣上方的砖缝里。踮脚摸出钥匙时,指尖触到一片冰凉,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。雪花落在知韵的发间,像撒了把碎盐,她却浑然不觉,只是反复念叨:“小鸾还在教坊司吗?赵奕说的是真的吗?”
“别信他胡扯。”沈明轩打开锁,推开门缝让她先进,“孙尚书就算真出事,也轮不到一个小王爷随口定罪名。说不定是赵奕故意吓唬你。”话虽如此,他却想起白日里赵奕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心里隐隐发沉。
两人刚溜进柴房,知韵突然腿一软往地上倒。沈明轩眼疾手快扶住她,才发现她脚踝的红印已经肿成了铜钱大小,连带着小腿都泛起了红斑。“该死。”他低骂一声,转身就往柴房梁上摸,手指在积灰的木梁上胡乱划拉,终于够到了那串干枯的草叶。这草闻着有股辛辣味,他揪下几片塞进嘴里嚼烂,腥涩的汁液刺激得舌尖发麻,却只能强忍着咽下去,他记得老家的土法,解毒草得先让施药人试过才敢给别人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