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嗬……”李渝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呜咽,连退三步,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,双眼死死盯着那第三幅刺绣,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,比那女尸还要苍白。

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衙役、作作,全都僵立当场,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诡异景象,一股寒气从每个人脚底板窜起,直冲天灵盖。

日光从破窗漏下,灰尘在光柱中狂舞。

那女尸安静地躺着,腹部的三幅绣画如同三只冰冷的眼睛,漠然地凝视着这人间。

李渝的目光死死粘在那第三幅绣像上——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,衣袍的褶皱、奔跑时略显踉跄的姿态,甚至他当时怀中那卷未及收好的画纸露出的一角,都被那诡异到极致的丝线捕捉得清清楚楚,分厘不差。

不是幻觉。

昨夜那睁开的眼,那冰冷的问话,以及此刻这绝无可能、却实实在在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证据……都不是幻觉!

一股冰寒彻骨的悚栗,顺着他的脊椎急速爬升,冻结了他的血液,几乎要炸开他的头颅。他猛地抬手,不是指向那女尸,而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,将一声冲到喉咙口的骇极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。

堂内死寂。落针可闻。

只能听到身后那些衙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,以及他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胸腔的咚咚巨响,震得他耳膜发疼。

老文书站在人群稍后,一张老脸煞白,嘴唇哆嗦着,像是想说什么,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,只有那双昏花的老眼,写满了见鬼般的恐惧。

捕头赵莽到底是见过些风浪的,最初的震骇过后,他猛地上前一步,壮硕的身躯挡在了李渝和女尸之间,一只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,眼神锐利如鹰,来回扫视着那具女尸和它腹部那三幅妖异的绣画,仿佛在戒备一个随时可能暴起的活物。

然而,女尸只是静静地躺着,面容在那层不变的诡异微笑下,毫无生机。那三幅绣画也静静地存在那里,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。

“大…大人……”赵莽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,他回过头,看向背贴墙壁、面色惨白如纸的李渝。

这一声仿佛惊醒了凝固的时间。

李渝猛地放下手,深深吸进一口充斥着霉味和死亡气息的空气,强迫自己从那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恐惧中挣脱出来。他是县令,他是此地的主官!

“封…封锁此地!”他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,“赵莽,带人守住义庄前后,任何人不得靠近!违令者,以妨害公务论处!”

“是!”赵莽抱拳,立刻转身,低声呼喝着那些尚且魂不守舍的衙役,“快!动作都快点!你,守前门!你们两个,去后窗!眼睛都给我放亮些!”

衙役们被这一喝,勉强打起精神,依言而动,只是动作间难免带上了几分畏缩。

李渝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女尸腹部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他强忍着不适和恐惧,对那同样面无人色的作作下令:“仔细…仔细查验!除了这些…这些绣画,可还有其它发现?任何异常,立刻报我!”

作作战战兢兢地应了声,重新凑近,这一次,检查得更为仔细,几乎是一寸寸地摸索探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