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渝不再看那尸身,猛地转身,大步走出义庄。外面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头的冰寒。阳光照在身上,也感觉不到半分暖意。
那些远远围观的百姓看到县令出来,后面跟着神色惶惶的衙役开始布防,顿时骚动起来,议论声嗡嗡作响,猜测着里面究竟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。
李渝无视那些目光,走到一处僻静的荒草丛边,双手撑着膝盖,再次剧烈地喘息起来。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,滴入枯黄的草叶中。
不对劲。
这一切都不对劲!
那绣画,绝非人力所能为!尤其是第三幅,那是他昨夜刚刚经历的场景,怎么可能同时被绣在一个早已死去多日、无人靠近的女尸腹部?那丝线颜色与皮肤融为一体,绝非新绣之物!
妖术?
鬼魅?
还是……他猛地想起城中流传的“画皮”之说,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他。
不,不能慌。他是县令,他需得查清此事!
他直起身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,扫过那些惶惑的衙役和远处骚动的百姓。此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,一旦传开,必将引起全县恐慌,甚至可能被有心人利用。
他快步走回义庄门口,对守门的赵莽沉声道:“传令下去,今日所见所闻,任何人不得外传!若有只言片语泄露出去,本官唯你是问!”
赵莽神色一凛:“属下明白!”
就在这时,那个一直在里面仔细验看的作作,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,脸上血色尽褪,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更恐怖的东西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大…大人!大人!”
李渝心头猛地一揪:“说!”
“那…那绣线的线头…”作举着手,指尖颤抖不休,“小的方才用镊子轻轻拨弄查看…那…那绣线的线头…是…是从她皮下透出来的!像是…像是从肉里长、长出来的!”
“嗡”的一声,李渝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,险些站立不稳。
线头从皮下透出?从肉里长出来?
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尸身、对绣艺、甚至对常理的所有认知!
他一把推开作作,再度冲进义庄,不顾赵莽的阻拦,扑到那女尸前,死死盯着那第三幅绣画。
方才只顾看画中内容,未曾留意细节。此刻经作作提醒,他凝聚目力,果然看见那构成他逃亡背影的丝线末端,并非寻常刺绣那般断在布料上或是打结藏起,而是……而是极其细微地、真正地没入了那略显青白的皮肤之下,仿佛那皮肤之下有一个活物,正用自身的毛发、或是延伸出的什么组织,绣出了这骇人的图景!
这不是绣上去的。
这是……长出来的!
李渝胃里一阵剧烈的收缩,他猛地直起身,冲出门外,扶着一棵枯树剧烈地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冰冷的恐惧像毒液一样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等他稍微缓过气,用袖子擦去嘴角涎水,再抬头时,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。
不管这是什么,是妖是鬼,他必须查下去!
“赵莽!”
“属下在!”
“你立刻带人,以义庄为中心,给本官搜!方圆三里之内,每一户人家,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,都要问到!查探近半月内有无陌生面孔出现,有无失踪人口,尤其是女性!任何蛛丝马迹,立刻来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