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“是!”赵莽领命,点了几个得力的手下,匆匆而去。

“老文书!”李渝看向那依旧魂不守舍的老者。

“老…老朽在……”

“你立刻回衙,调阅近三年……不,近五年所有报官备案的失踪人口卷宗,尤其是年轻女子!一一核对,看看能否找出与此女尸特征相符者!”

“是,是……”老文书忙不迭地应下,脚步虚浮地往县衙方向跑去。

李渝站在原地,秋风吹动他官袍的下摆,猎猎作响。他再次望向那洞开的、如同巨兽之口的义庄大门。

女尸腹部的第三幅画,预言了他的逃离。

那么,如果他继续查下去呢?

接下来会发生什么?

那第四幅画……又会绣上什么?

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。

但他没有退路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拳,一步步地,重新走向那片弥漫着死亡和诡异气息的阴影。

李渝强压下翻涌的恶心与寒意,目光如刀,再次投向那具静卧的女尸。日光偏移,将她腹部的绣画映照得愈发清晰,那第三幅中逃亡的背影,每一根线条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。

“来人!”他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硬。

两个胆子稍大的衙役应声上前,脸色发白。

“将她,”李渝指着女尸,“拾回县衙殓房!小心搬运,不得损毁…不得损毁她腹部的任何痕迹!”

衙役们喉结滚动,硬着头皮,找来一块门板,极其小心地将女尸抬起。那僵硬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白布传来,让他们手臂上的寒毛根根倒竖。

队伍沉默地返回县衙,气氛压抑得如同送葬。沿途的百姓看到拾着的门板和上面隐约的人形,以及县令那铁青得吓人的脸色,纷纷避让,惊恐的私语声在队伍过后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。

女尸被安置在县衙后院阴冷的殓房。李渝下令紧闭院门,增派守卫,严禁任何人窥探。

他独自站在殓房中央,油灯的光芒跳跃不定,将女尸和那三幅绣画的影子投在墙壁上,扭曲晃动。他强迫自己冷静,将所有纷乱的恐惧和猜测暂时压下。

现在,这不是鬼怪之事,而是一桩案子。一桩他必须勘破的奇案。

线索在哪里?

第一,女尸本身。她是谁?从何而来?为何死于非命?那诡异的绣画又是如何出现?

第二,义庄。那里是第一现场,还是仅仅是一个被选中的展示场?

第三,流言。“画皮”之说绝非空穴来风,它与此事必有关联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从头梳理。

他唤来最初发现女尸并送至义庄的两名更夫。

更夫跪在堂下,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

“小人…小人是前夜四更天,在城西‘醉仙楼’后巷的垃圾堆旁发现她的…”年纪稍长的更夫结结巴巴地回话,“当时她就那么躺着,穿着…穿着这身衣服,脸上…脸上好像还带着笑…吓死个人了!我们以为是谁家喝醉的小娘子,凑近一看…没气儿了!身体都硬了!”

“可曾见到任何可疑之人?任何异常动静?”李渝紧盯着他们。

“没…没有…那天晚上雾大,街上鬼影子都没一个…”另一个更夫抢着回答,“我们吓坏了,赶紧报了巡夜的赵捕头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