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瞬间，我原本被假发完美遮盖的、属于男生的短碎发，还有我那明显属于男性的、线条硬朗了不少的额头和眉骨，彻底暴露在高清摄像头之下！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直播间原本疯狂滚动的弹幕，出现了长达两三秒的恐怖空白。
就像暴风雨前死一样的寂静。
我的大脑嗡的一声，一片雪白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彻底冰凉。
我猛地发出一声破音的、介于男女之间的惊叫，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掉落的假发，胳膊却又带倒了旁边放着的水杯。“哐当”一声，水洒了一桌，摄像头被打湿，画面变得模糊扭曲。
“对、对不起！直播事故！今天到此为止！”
我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，声音彻底忘了伪装，几乎是原本的男声混杂着极致的惊恐，吼出这句话，然后狠狠掐断了直播电源。
世界安静了。
只有我粗重、颤抖的喘息声在漆黑的寝室里回荡。屏幕一片漆黑，倒映出我惨白如鬼、假发歪斜、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的脸。
完了。
全完了。
我瘫在椅子上，四肢冰冷僵硬，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：他们看见了！他们肯定看见了！Serein……她也看见了！她一定也看见了！
那天晚上是怎么爬上床的，我已经不记得了。只知道一夜无眠，瞪着天花板，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假发脱落的那一幕，以及随之而来的、毁灭性的寂静。手机被我塞在枕头底下，像一块灼热的烙铁，我不敢看，不敢碰。平台的提示音再也没响过，死一般的沉寂。
偶尔有室友翻身嘟囔梦话，都能把我惊得从床上弹起来。
接下来的一整天，我像个游魂。课上讲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，食堂打的饭扒拉了两口就再也咽不下。走在校园里，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，都在指指点点，窃窃私语：“看，就是他，那个穿裙子的变态主播……”
但风平浪静。
平台没有封号的通知，校园里也没有关于“男扮女装主播”的流言蜚语。我抱着侥幸心理，颤抖着点开那个粉丝群，里面依旧在聊日常，刷表情包，好像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直播事故从未发生过。
是他们没看到？还是看到了但没反应过来？或者……是Serein用了什么手段？
想到Serein，我的心又揪紧了。她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，头像一直是灰色的。那种熟悉的、被她看透的感觉又来了，这次还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恐慌和……一丝愧疚。
对，愧疚。骗了那些普通粉丝是无奈，但骗了她……那种感觉格外强烈。
第三天下午，我抱着课本，垂头丧气地从教学楼出来，打算回寝室继续当鸵鸟。
刚走到男寝楼下的树荫道，一个身影拦在了我面前。
我下意识地想绕开，那人却也跟着移动，依旧稳稳挡着我的去路。
我不耐烦地抬起头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，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。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，身材高挑，腰背挺直，微卷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。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，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。眼神很静，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