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寺的路上,山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,我摸出那点纸纤维对着光看 —— 蓝布册子上的梅花印记,边缘沾着点暗红,像没干的血。
突然想起师父樟木箱里的快递单,收件人地址栏被墨涂过,露出的半截,正好是 “明心堂” 所在的街道。
刚到藏经阁门口,知客僧就追出来,手里捏着个信封:“周师兄派人送来的,说你落了东西。”
信封上没邮票,封口黏得歪歪扭扭。
拆开时,指尖被胶水粘住 —— 里面是张快递单复印件,正是师父樟木箱里那张。
“查账记录” 四个字被红笔圈着。
旁边写着行小字:“师弟既关心这个,不如明日再来细谈,我找了些师父当年的茶账,或许能对上。”
纸页边缘有个牙印,深深的,像咬着时用了狠劲。
我把复印件塞进袖袋,触到里面的纸纤维 —— 两截碎纸的毛边,居然能拼上一小半。
夜风穿过藏经阁的窗,吹得善款名单哗哗响。
樟木箱的铜锁硌得膝盖生疼 ,终于耗开它了,—— 盂兰盆会只剩七天,师父 “用咒杀人” 的污名,不得刻进灵泉寺的碑里。
林薇和张强的名字在月光下泛白,像两张仰着的脸。
第二天清晨,我揣着复印件往 “明心堂” 走时,袖袋里的纸纤维和复印件贴在一起,烫得像团火。
5. 茶账迷局
周明远捏着快递单复印件的手指,很白,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。
“师父老了,写字总手抖。”
他用指尖在 “查账记录” 四个字上划来划去,墨色被蹭得发灰。
“这‘查’字,像不像‘茶’?他总把‘查账’写成‘茶账’。”
我盯着他的嘴,看见 “茶” 字的尾音,被他咬得很轻。
桌下的废纸篓里,露着半张黄边的碎纸,角上的邮戳红得刺眼 —— 跟师父樟木箱里那张快递单的邮戳,是同一个邮局。
“师父去年还让我给他带西湖龙井,”周明远突然提高声音,朝门外喊,“小吴!把废纸拿去烧了,别污了诊室的地!”
穿白大褂的助理应声进来,手里的铁簸箕 “哐当” 撞在门框上。
我赶紧捂着嘴咳嗽,蹲下去系鞋带时,指尖勾住了废纸篓底的半张碎纸。
是快递存根,边缘被撕得毛毛糙糙。
上面 “明远亲启:查 2022.3.15 善款” 几个字,是师父的笔迹,笔锋里带着急,最后那个 “款” 字的捺,差点戳破纸背。
我把碎纸团成球,塞进袜子里,碎纸团摩擦皮肤的痒,盖过了心里的慌。
“这碎纸是师父的字,”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,故意往他脚边靠了靠。
“得收着留个念想。”
周明远的目光落在我的鞋上,那眼神像在数鞋底沾了多少泥。
他没说话,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,像打了个死结。
助理端着废纸篓往外走时,我瞥见里面还有片撕碎的茶叶发票,日期栏印着 “2022.3.15”—— 跟快递存根上的日期,一模一样。
6. 孤山梅影
孤山养老院的梅花开得正疯,梅瓣落了满地。
踩上去软乎乎的,黏在鞋底 —— 跟上次清理张强坠楼现场时,花坛里的触感一模一样。
王院长坐在轮椅上,银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,眼睛直勾勾盯着院墙上的梅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