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尽量简单地回答，避免暴露更多我与她们世界的脱节。
但她听得很认真，听到我们都喜欢的《霸王别姬》时，眼睛明显亮了起来，开始和我讨论程蝶衣的执念。
那一刻，隔在我们之间的、无形的屏障，似乎短暂地消融了一些。
我们不再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两个人，只是两个同样被某个故事打动的读者。
告别时，她的朋友们先走了。
她看着我，很认真地说：“顾清影，和你聊天很开心。你真的……和很多男生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？”我下意识地问。
“你很安静，但看事情很透。而且，你不像他们那么……浮躁。”她斟酌了一下用词。
我知道这只是礼貌的褒奖，或者她善良的错觉。
但我的心，却因为这句话，不受控制地、剧烈地跳动起来。
一种混合着卑微、欣喜和渴望的复杂情绪，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我。
回理工大的路上，那份双皮奶的甜味，才仿佛迟来地、一丝丝地从胃里反渗出来，弥漫到整个胸腔。
但甜味底下，始终伴随着一股清晰的涩意——那是横亘在我们之间，我无法忽视、也无法跨越的差距所带来的苦涩。
4 图书馆的共谋：无声的靠近
从那以后，我们开始了一种小心翼翼的、心照不宣的靠近。
她偶尔会来理工大找我，美其名曰“感受一下硬核的学术氛围”。
我会带她去食堂吃那份其实味道很一般的糖醋排骨，她会吃得津津有味，然后抱怨南华大学的食堂是多么“反人类”。
更多的时候，是我们约在市图书馆。
那里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，一个暂时剥离了各自原生家庭背景、相对“平等”的空间。
我们并排坐在靠窗的长桌两边，各自看书、复习。
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，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块，空气里漂浮着旧书页和灰尘的干燥味道。
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和偶尔极其轻微的、翻书页的声音。
她会忽然推过来一张小纸条，上面写着她刚读到的一句很美的话，或者画着一个可爱的简笔画表情。
我也会把我的物理笔记推过去，上面有我用工整字迹画的受力分析图，她看得眉头紧锁，然后吐吐舌头，把笔记本推回来，在上面画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，但那种沉默不再令人尴尬，反而充满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安宁。
像两只共同栖息在一个避风港里的小兽，依偎着彼此的体温，对外界的风雨心照不宣。
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，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、必然的坠落。
像一颗迷失方向的星球，被另一颗更大、更璀璨的恒星的引力捕获，无可挽回地偏离轨道，向着那温暖的光芒滑去。
她呢？我不知道。
她对我很好，很温柔，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小事，会在我连续兼职几天后露出担忧的神色。
但我分不清这是她良好的教养和天生的善良使然，还是某种特别的对待。
我不敢问，不敢确认。
我像一个怀抱稀世珍宝的乞丐，既狂喜，又终日惶恐，害怕下一秒就会失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