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电话挂断了。

忙音响起。

我站在原地,像个傻瓜。深秋的风吹在脸上,带着真实的凉意。民政局门口的台阶冰凉。

手里那份离婚协议,轻飘飘的。

脑子里那个三百七十二亿英镑的数字,沉甸甸的。

世界好像在我面前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。一边是陈砚和他妈刻薄的嘴脸,那套六十平米的“施舍”,那十万块的“仁至义尽”。另一边,是一个完全陌生、金光闪闪、庞大到令人眩晕的陌生世界。

我低头,看着协议上“路珩”那两个字。曾祖母路晚意,据说当年也是大家闺秀,后来家道中落。她大概想不到,她这个离了婚、被当成垃圾扫地出门的曾孙女,会以这种方式,和那个断绝了联系的、远在英国的堂兄,产生如此荒诞的交集。

三百七十二亿英镑。

陈砚和他妈心心念念的三百多万市中心大平层,此刻在我脑子里,渺小得像一粒尘埃。

我慢慢地把离婚协议折好,塞进随身的帆布包里。动作很慢,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感。

然后,我拿出手机,找到那个标记为“房产中介小李”的号码,拨了过去。

“喂,李哥,是我,路珩。对,上次你说有人想租我那套小房子?嗯,对,就新源路那个六十平的。我改主意了,不租了。”我顿了顿,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,“直接卖。价格你看着定,越快出手越好。全款优先。对,我今天下午就能交钥匙。”

挂了电话,我站在路边,抬手拦了辆出租车。

“师傅,去君悦酒店。”我说。

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,大概是我这身普通的衣着和要去的地方不太匹配。但他没多问,启动了车子。

我靠在有些磨损的出租车座椅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、熟悉又陌生的街景。
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是房产中介小李发来的信息:“路姐,您确定?那地段现在行情好,但急售价格可能要低点。有个客户刚好在附近,能现在看房吗?”

我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:“确定。价格好商量。让他看吧,钥匙在门口脚垫下面。看完告诉我结果就行。”

发完信息,我关掉了手机屏幕。

世界安静下来。

车子平稳地行驶着,驶向这座城市最昂贵的酒店之一。后视镜里,民政局那栋灰色的小楼,越来越远,最终消失不见。

陈砚和他妈,还有那个江晚渔,此刻应该正喜气洋洋地看着市中心的大平层吧?

挺好。

我的新生活,似乎也要开始了。只是起点,和他们想象的,有那么一点点不同。

君悦酒店顶层的套房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。

我穿着酒店提供的柔软浴袍,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,面前堆着厚厚一叠刚从外交邮袋送来的文件。封蜡,钢印,泛黄的信纸上是流畅优雅的英文花体字。罗杰·埃弗顿律师一丝不苟地坐在我对面,旁边还有三位表情严肃、分别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。

“路女士,再次向您确认,阿尔弗雷德·温斯顿爵士的遗嘱真实、合法、有效。您是唯一指定继承人。”埃弗顿律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,“根据遗嘱条款,在完成必要的法律程序后,遗产将无条件转移至您名下。目前,我们已为您开设了临时托管账户,首批流动资金五千万英镑已注入,供您自由支配。这是您的账户信息和相关密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