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宫里,会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太监如此和颜悦色的“大人物”?沈晚君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模糊的警兆。
“他……长得真好瞧,穿的衣裳亮闪闪的,身边的人对他都怕得要死,又恭敬得要命。”年年的词汇匮乏,却尽力描述着,“他看我着急买药,还、还给了我这个!”
年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,小心翼翼地捧到沈晚君面前。
那不是药,而是一枚触手温润、雕刻着隐晦龙纹的羊脂白玉佩。玉质极佳,一看便知绝非凡品,绝非寻常宫人甚至普通贵族所能拥有。
龙纹……
沈晚君盯着那枚玉佩,空茫的脑海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尖锐地刺了一下,泛起细密而陌生的疼。她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。
“他问我叫什么,家里有什么人……我说,我叫年年,还有一个妹妹和生病的娘亲……”年年并未察觉母亲的异样,依旧沉浸在今日奇遇的激动里,“他听了好像愣了一下,然后就说,过几日是太后娘娘的寿宴,准许我带着娘亲和妹妹一起去参加!”
“胡说些什么!”沈晚君终于从那股莫名的心悸中挣脱,声音因惊惧而嘶哑,“太后寿宴……那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吗?冲撞了贵人,是要掉脑袋的!你可知那人是谁?怎可轻易信人?”
年年被母亲罕见的严厉吓住了,小声嗫嚅:“他……他说他姓萧……他说寿宴上会有很多御医,医术高明,肯定能治好阿娘的病……他还给了这个,说拿着这个,宫门口的侍卫就不会拦我们……”
萧?
国姓。
再加上那枚龙纹玉佩……
一个模糊却骇人的轮廓在沈晚君混乱的思绪中缓缓浮现,让她瞬间如坠冰窟,浑身血液都冻僵了。
不可能是他……
他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冷宫小太监?又为何会发出这样荒谬的邀请?
是阴谋?是戏弄?还是……她不敢深想的、万分之一的可能?
“阿娘,我们去试试好不好?”年年仰着小脸,眼里满是哀求与希望的光,“御医一定能治好你!我不想再看你咳血了!阿娘!”
岁岁也怯生生地扯着她的衣袖,小声说:“阿娘,去嘛……听说寿宴上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点心……”
看着两个孩子渴望又担忧的眼神,拒绝的话堵在沈晚君喉咙里,一个字也吐不出。
她的病,她自己清楚。油尽灯枯,不过是捱日子罢了。可她若死了,这两个孩子在这冷宫里,又能活几天?
那万分之一的机会……哪怕是陷阱,是为了孩子,她也必须去踩一踩。
绝望之下,生出一股巨大的、近乎疯狂的勇气。
她颤抖着手,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玉佩,仿佛接过一把通往未知命运的钥匙。
“……好。”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说,“阿娘带你们去。”
3
三日后,太后寿诞。
皇宫内外张灯结彩,笙歌鼎沸。文武百官、皇亲国戚身着朝服吉服,捧着精心准备的寿礼,络绎不绝地穿过宫门,走向恢弘喜庆的太极殿。
而在通往宫门的另一条偏僻宫道上,却出现了一幅与这盛世繁华格格不入的诡异景象。
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,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,正奋力推着一辆吱呀作响、随时可能散架的破烂木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