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空姐的声音很甜美。
我抬脚,正要跨过那道连接着过去和未知的门槛。
脚步却猛地顿住了。
像被什么东西死死钉在原地。
脑子里闪过他通红着眼眶说恨我的样子。
闪过他冬天把我冰冷的脚捂进怀里的样子。
闪过他笑着叫我“昕钰”的样子。
……
这一走,可能就是永别。
不是地理上的。
是生命意义上的。
我连偷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巨大的恐慌和舍不得瞬间攫住了我。
心跳骤然失控,狂跳得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。
痛得我弯下腰,额头冒出冷汗。
不行。
我不能就这么走了!
“小姐,您没事吧?”空姐关切地问。
后面的人开始小声催促。
我猛地后退一步,像是被烫到一样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不走了。”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我几乎是抢回登机牌,踉跄着转身,逆着人流往外跑。
不顾身后诧异的目光和议论。
跑得气喘吁吁,心脏疼得像要炸开。
一直跑到候机大厅的角落,才无力地蹲下来,抱住自己。
巨大的虚脱感袭来。
行李孤零零地倒在一边。
我错过了那班飞机。
也亲手掐断了那个“崭新开始”的谎言。
我哪儿也没去。
我在机场附近的廉价旅馆住了下来。
用现金付的款。
房间很小,很旧,窗户关不严,夜里能听到风声。
但没关系。
至少,我还留在这座有他的城市。
呼吸着和他同一片的空气。
这样就好。
偷偷的,远远的。
就好。
4.
小旅馆的房间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窗帘拉得不严实,一道惨白的光斜斜切进来,落在老旧的地毯上。
我一夜没睡踏实。
心脏总是莫名慌得厉害,像是预感到什么。
闭上眼,就是白忠瑜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。
恨意,失望,破碎……
还有我转身时,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触感。
后悔吗?
不知道。
只知道心口那片空洞,呼呼地漏着风,比任何时候都疼。
天快亮的时候,我才迷迷糊糊蜷缩着睡过去。
没睡多久,就被隔壁房间的电视声吵醒。
声音开得很大,隔着薄薄的墙板,字句模糊地传过来。
“突发新闻……昨日傍晚……前往拉萨的CZXXXX次航班……”
“不幸失事……高原区域……极端气流……搜救困难……”
“初步确认……无人生还……”
……
每一个词,都像冰锥,狠狠扎进我混沌的意识里。
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!
动作太急,眼前一阵发黑。
心脏疯狂地擂鼓,撞得胸口生疼。
我捂住心口,大口喘气,耳朵却死死捕捉着隔壁的每一个字。
不可能……
听错了……
一定是听错了……
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头柜,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电视遥控器。
按了好几次,才打开那台老旧的电视机。
屏幕闪了几下,亮起来。
本地新闻台。
女主播面色沉重,背后的画面,是扭曲的航班信息表和一张高原地图。
她的声音清晰,冷静,却带着一种宣判式的残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