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被请来为项目拍摄一组纪实照片。
我走过去的时候，她正专注于取景，没有发现我。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，在下巴上凝成一滴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我说。
她吓了一跳，手里的相机差点掉下去。她回过头，看到是我，松了口气。
“陈……陈先生。”她站起来，脸有点红。不知道是热的，还是别的。
“叫我陈默就好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，“这里的线条感太棒了。像一座正在生长的金属森林。”
“你拍得很好。”我看着她相机的显示屏。构图很干净，很有力量。
“谢谢。”她笑了一下，眼睛很亮，“你的设计也是。我研究过你的模型，那不仅仅是建筑，更像……一种宣言。”
“宣言？”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，很认真，“一种向天空挑战的宣言。”
我看着她。有那么一瞬间，我感觉她看懂了什么。不是图纸上的线条，而是线条背后的东西。
我们聊了一会儿。关于摄影，关于建筑，关于光。和她说话很轻松。她不会试探，也不会奉承。她的眼睛很干净。
“我能……我能为你拍张照吗？”她问，有点不好意思，“就在这里，以‘世纪天穹’为背景。”
我很少拍照。
“好。”我说。
我站在巨大的钢筋骨架前。她举起相机。
“别那么严肃，”她说，“笑一下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。
咔嚓。
那张照片，肖彦看到了。
是在黎悦提交的样片里。
他把我叫到办公室。那张照片被放得很大，投在幕布上。照片里的我，站在一片钢筋水泥的“废墟”里，背景是初具雏形的“世纪天穹”。身后是灰色的天空。
“拍得不错。”肖彦说。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，十指交叉。
“嗯。”
“这个摄影师，叫黎悦？”
“对。”
“很有才华。”他说，“你好像……很欣赏她。”
我没说话。
他站起身，绕过宽大的办公桌，走到我身边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踱步，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比我高。阴影笼罩下来。
“她看你的眼神，很有意思。”他伸出手，碰了碰幕布上我的脸，“像在看一件艺术品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淡。但我能感觉到，空气里的温度，在一点点下降。
“肖总，”我说，“我们只是在聊工作。”
“是吗？”他转过身，看着我。他的手滑下来，落到我的肩膀上。很重。“陈默，我不喜欢我的东西，被别人用那种眼神看。”
我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。
“我不是你的东西。”
“很快就是了。”他笑了一下。那笑容里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深夜。
我回到公寓。刚打开灯，就看到苏哲坐在我的沙发上。
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“苏总真是神通广大。”我脱下外套，扔在一边。
“想查一个人的住处，不难。”他站起来，把纸袋放在茶几上，“肖彦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项目下一阶段的补充协议。”
“他可以自己来。”
“他今晚有事。”苏哲看着我，眼神很冷，“陈先生，我不管你是什么人，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