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腿一软,差点瘫倒。姜砚紧紧抱住我的腿,仰着小脸,满是害怕:“妈妈,那个叔叔好凶。他说什么‘蒸腚’?是要蒸包子吗?”
我蹲下来,用力抱住他小小的、带着油烟味的身子,脸埋在他柔软的头发里,声音闷闷的:“不怕,砚砚不怕,妈妈在。”心口堵得发慌。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了。平静的日子,到头了。
儿子在我怀里睡着了,小脸还皱着,大概梦见了刚才那个凶叔叔。我把他轻轻放在摊子后面用隔板围起来的简易小床上,盖好薄被。看着他的睡颜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四年前发现怀孕时那种灭顶的恐慌,又一次攥紧了我。
那会儿我刚大学毕业,在一家设计公司当牛做马。陆沉舟是公司最大客户方舟集团的老总,年轻、英俊、手腕强硬,是财经杂志的常客。一次项目对接,我成了他的临时助理,跟着他出入各种场合。他大概觉得我安静、不多事、做事利落,破天荒让我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多了起来。
直到有一次应酬,他喝多了,我送他回酒店套房。后来的事,混乱不堪。我记不清是他失控,还是我鬼迷心窍。醒来时,他扔下一张卡,说密码是六个零。
“处理干净。”这是他走前说的话,像在吩咐一件公事。
我捏着那张卡,浑身发冷。几天后,验孕棒上的两道杠让我彻底坠入冰窟。我辞职了,带着那张没用过的卡和一点积蓄,跑了。躲在小城,打零工,生下了姜砚。在夜市摆摊,累是累,但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,日子苦也甜。
现在,陆沉舟找来了。他那样的人,怎么会容忍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?他会抢走姜砚吗?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手扼住了我的喉咙。
手机震动,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,只有冰冷的一行地址,是本市一家顶级私立医院。发信人,陆沉舟。他连一晚都等不了。
第二天,我把姜砚托付给隔壁摊好心的王阿姨。“带砚砚去公园玩,别回来太早。”我塞给阿姨几百块钱,声音哑得厉害。
“小姜,你脸色这么差,出什么事了?”王阿姨担忧地问。
“没事,就……去见个人。”我挤出一个笑,比哭还难看。
中心医院特需楼,安静得能听到心跳。陆沉舟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,长腿交叠,手里翻着平板。旁边站着个穿西装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,手里提着公文包,一看就是精英律师。
“姜小姐。”律师迎上来,公式化地递过一份文件,“我是陆先生的代理律师,姓陈。这是DNA检测的知情同意书,请您过目签字。”
我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,却感觉重逾千斤。条款密密麻麻,全是冰冷的专业术语,核心意思只有一个:证明姜砚与陆沉舟的亲子关系。
我看向陆沉舟。他抬起头,眼神平静无波,仿佛只是来处理一桩普通的商业合同。“签了它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指甲掐进掌心,我深吸一口气:“陆沉舟,就算砚砚是你的儿子,我也绝不会把他交给你!”
“交?”他放下平板,身体微微前倾,压迫感十足,“我需要你‘交’?姜蘅,法律上,我有权知道真相,也有权争取我应有的权利。签字,别浪费彼此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