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,语气却温和,带着习惯性的关怀。
“你又吃海鲜了?”
“我……”
“鹿叶!”
方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他几步上前,一把将我扯到他身后,隔开了顾飞白的视线,语气冰冷:
“顾医生,这是我们的家事。”
“家事?”顾飞白冷笑一声,“她从小海鲜过敏,我记得,你这个做丈夫的忘了?”
“她过敏这么严重,你管这叫家事?”
他往前站了一步,目光越过方舟,直直地看着我,话却是对方舟说的:
“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吗?你就这么照顾的?!”
方舟猛地回头看我,嘴唇翕动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果然。
我看着他那张因心虚和愤怒而扭曲的脸,眼前忽然一阵模糊。
他的五官像是融化在了酒店奢华灯光里,世界变成了一片晃动的、失焦的光斑。
“你为什么不早说?!”
方舟的声音将我从那片模糊中震了回来。
视觉恢复清明,第一个看到的,是他伸向我的微微颤抖的手。
顾飞白看着方舟,又看了看我,最终只是对我低声说了一句“有事打我电话。”,便转身离开。
眼前,方舟那张急于撇清责任的脸。
与多年前一个雨夜里,他背着急性过敏的我,哭着冲进急诊室的少年面庞,重叠在了一起。
那时的他,对医生说的是:
“求你救救她。”
现在的他,对我说的却是:
“你为什么不早说?”
我该怎么说?
说出口,只会换来又一次“是你太敏感”的指责。
我垂下眼,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片未消的红疹。
慢慢地、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他眼中的愤怒和质问,渐渐变成了无法掩饰的恐慌。
“小叶,”他的声音开始发抖,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,小心翼翼地披在我的肩上,确保没有碰到我的皮肤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方舟抛下满堂宾客,选择了我。
像是真的懊悔。
外套上传来不属于我的、淡淡的香水味,和夏柳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。
我安静地被他揽着,没有挣扎,也没有回应。
就算是真的懊悔,也不是为我,而是为他失控的场面。
4
第二天,方舟取消了所有工作,天没亮就守在床边,坚持要带我去医院。
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,看起来一夜没睡。
我没有拒绝。
去医院的车上,他几次想牵我的手,都被我无声地避开了。
车内气氛尴尬,他主动开启了话题。
“小叶,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大学时的趣事,声音温柔得像在梦呓。
我靠着车窗,安静地看着街景飞速倒退。
“昨晚……是我不对,”他终于切入正题,
“我喝多了,脑子不清醒,才会把……”
在他开口辩解的瞬间,那股熟悉的耳鸣再次将我吞没。
他的嘴唇一张一合,声音却变成了恼人的嗡嗡声。
我忍不住按住耳朵。
他立刻噤声,担忧地看着我:
“怎么了?又不舒服了?”
我摇摇头,心里一个模糊的猜想渐渐成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