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许保平脸上的轻佻早散了,悄悄往后退了半步,眼神里多了些惊疑。

沉默片刻,觉得在同伴面前失了脸面,他又梗着脖子骂道:

“你这贱人!不过是危言耸听装神弄鬼!今日我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,岂不是让我许家丢尽脸面?”

他话音未落,茶楼的木门“哐当”一声被撞开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得楼板发颤。
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队身着飞鱼服、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鱼贯而入,气势凛然,瞬间让喧闹的茶楼静得落针可闻。

为首的锦衣卫面色凝重,目光扫过全场,径直走到我的桌前,“噗通”一声单膝跪地,垂首抱拳道:

“启禀姑娘,行宫那边来报,老夫人突发旧疾,情况紧急,还请您即刻随卑职回行宫去。”

许保平举着的手僵在半空,脸唰地白了,方才的嚣张气焰半点不剩,只剩下满眼的惊愕与慌乱。

7

这处临时行宫原是闲置的誉王府改建的。

虽赶工仓促,却处处透着精致。

金砖铺地,雕梁画栋,连窗棂上都描了金,半点不似临时安置的地方。

义母这一病,可把皇上吓坏了。

他在宫里直哭得不能自已,连声说若生母有个三长两短,自己便是天下第一不孝子。

还发了宏愿:若是终究没福分在生母膝下尽孝,便剃度出家,在寺庙里为生母祈福一辈子。

前朝、后宫那些不想圣母皇太后回宫的都安静了。

此时,谁再推三阻四,若圣母皇太后有个万一,那他们面对的就是皇上的雷霆之怒。

我到了行宫,亲自服侍义母汤药。

夜晚无人时,也不敢像往日般爬上床与她同榻而眠。

义母笑道:“上来吧,以后进宫就不能让你为我暖脚了。”

我快活地上了床,亲热地搂住她的腰,在她耳边小声嘀咕:

“义母你不过是呛了些凉风,才咳嗽了两声,仔细歇息,再用些温热的汤水顺顺气,两日便好,为什么要出动锦衣卫,这么大张旗鼓地接我回行宫。”

义母道:“我要帮一帮皇上,敲打敲打那些不想我回宫的人。”

我还是有些不解:“是先太后主动提出请您回京,怎么还会有人不想你和皇上母子团圆。”

“傻丫头,她那是死前卖了份人情给我,想让我回宫庇护她的族人,我领了她这份情,可别人熬死了她,怎会忍受头顶再来一座大山。”

我用脸颊亲眤地蹭她的后背,她拍拍我的手,轻声道:

“任他们再有手段,可本朝‘以孝治天下’,当他们意识到,若继续阻拦,一旦我出了意外,皇上就可以‘阻碍尽孝、动摇国本’为由严惩,甚至‘诛全族’,这种风险他们承担不起。”

8

晨光漫过御道,文武百官按品肃立,绯紫官袍映着露色。

最前处,明黄龙袍的身影静立着。

远处銮驾渐近,八抬明黄轿顶的金鸾纹,正随着轿身起伏,闪着点点亮光。

左右内侍恭敬地掀开轿帘,我扶着义母下轿。

她一身翟衣,赤金点翠步摇微晃。

我紧随身侧,月白宫装的裙摆轻扫过青石路面。

未等百官躬身,皇上已上前两步,在銮驾前稳稳跪下:“儿臣恭迎母后回宫。”

话音落,道旁百官齐刷刷跪倒,黑压压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