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等恭迎圣母皇太后回宫！”声浪撞得城楼铜铃乱响。
义母指尖拂过袖口缠枝莲，目光落向皇城朱墙，唇角凝着一丝淡笑。
入了慈宁宫正殿，我刚松了口气。
便听殿外传来内侍唱喏的声音：“皇后娘娘率后宫妃嫔、皇子皇女请安——”
皇后身着正红色绣金凤朝服，率先踏入殿内，身后跟着按品级排列的妃嫔。
众人跪下齐声道：“臣妾等恭请太后圣安，愿太后凤体康健。”
待她们起身侍立两侧，皇子皇女们又按长幼鱼贯而入。
年长的皇子身着蟒袍，垂手躬身行叩拜礼；年幼的几位由宫女扶着，奶声奶气地跟着喊“孙儿、孙女给皇祖母请安”。
磕完头还仰着小脸看太后，惹得殿内气氛松快了些。
义母端坐于上，抬手示意：“都起来吧，不必多礼。”声音温和，却自有威仪。
皇后顺势上前一步，垂首道：“往后宫中诸事，还请太后指点。”
其余人也跟着应和，一派恭敬。
殿内众人叩拜的身影里，一道目光像细针似的扎过来，我心口莫名一紧，下意识转头望去。
是她——瑞和公主。
沐泽正站在她的身侧，目光如未熄的炭火，隔着人群也能烫得我皮肤发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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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前，瑞和公主见我时，眉眼间满是居高临下的疏离。
可刚刚她的膝盖实实在在压在冰凉的金砖上。
虽拜的是太后，可这一跪，偏偏让她的视线与我站着的位置齐平。
抬眼时，她的目光复杂。
有难堪，有不甘，还有一丝被折辱般的怨怼，像吞了黄连似的，连眼角的余光都带着刺。
我只与她对视了一瞬，便转开了头，可那道又涩又硬的目光，却像沾在了衣摆上，拂之不去。
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。
众人还没反应过来，一个身影已跌跌撞撞扑进殿内，直冲到御座前，“噗通”一声跪倒，紧接着便死死抱住了义母的大腿。
是缺席的九皇子。
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，满身酒气。
“祖母……祖母！”他声音嘶哑，带着哭腔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，全然不顾满殿惊愕的目光，“孙儿想……想母妃……”
义母先是一怔，指尖微颤，随即抬手按住他的背，目光沉了沉，倒先稳住了神色。
“放肆！”皇后脸色骤变，厉声呵斥，“今日是太后回宫的大日子，你竟敢醉闯正殿，成何体统！”
她语气又急又怒，“嘉嫔去后，你日日借酒消愁，我与皇上念你心伤，多有宽宥，可今日这般失礼，岂能再饶！”
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，连内侍都垂着头不敢吭声。
九皇子被斥得一哆嗦，不敢哭出声，泪却落的更凶了。
“罢了。”义母忽然开口，声音温和得像化了的春水。
她俯身，轻轻将九皇子的脑袋揽进怀里，另一只手抚着他汗湿的头发，“哭吧，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向皇后，“他心里苦，今日这事，不怪他。”
九皇子在她怀里一抽一抽地哭着，义母眼眶微红，拍着他的背，哄了好一会儿，才转向我，柔声道：“你带他去寝殿歇歇，给他煮碗醒酒汤，让他睡一觉。”
几位成年皇子目光深沉，望着被扶入太后寝殿的背影咬牙暗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