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而每逢年节,总会备上厚礼,亲自带着家眷孩童登门拜访。
而我与沐泽也是因此结缘。
沐县令曾打探我义母的身份,怎奈他不过微末小官,根本不入流,最终一无所获。
他不动声色由着儿子与我亲近,所以沐泽对义母的性情颇为了解。
“先父关照静慧居士十来年,我从未听闻她出过青陵城。你就算说谎,也找个像样的理由。”
他又凑近半步:“我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,你千万不要想着跟公主去争,就算你义母有些来历,又怎能高得过公主呢?只要你愿意不计较名分,我保你这一世荣华富贵,享之不尽。”
“驸马这是在跟谁说话呢?”
3
我抬头,就见一群宫装侍女簇拥着位华服女子站在不远处。
而开口说话的是个面庞冷峻的女官。
她身着一袭鸦青色锦缎长袍,剪裁利落,领口与袖口处,用金丝细密地绣着象征宫廷规制的回纹。
沐泽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忙转身行礼,腰弯得极低:“公主……您怎么来了?”
公主不语,那女官代她答道:
“皇上恭迎圣母回宫,各位殿下都想去行宫提前拜见亲祖母。公主想着这事要紧,特来同您商议,咱们府里该备些什么样的见面礼才妥当。”
说完,她的目光像挑拣货物似的在我身上扫了一圈,从洗得发白的布裙,到我手中攥着的粗布包,最后落在沐泽心虚的表情上。
“这位姑娘看着面生,莫不是驸马爷从前的旧相识。”
沐泽额角冒了汗,连连摆手:“不是的云姑姑!我们只是……只是同乡,仅见过几面。”
我攥紧了布包,指尖扎入掌心,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彻底冷了。
从他当年那句“三生不负”,到如今施恩般的“外室”,再到公主面前,竟只成了几面之缘的同乡。
果然如同义母所言——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多是读书人。
公主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,只静静立在那里。
问话的事全由她身边的女官出面,一句句对着驸马问得清楚。
直到要走时,她才微微侧过脸,目光似有若无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。
那眼神极淡,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,像见了路边爬行的蝼蚁,连抬脚碾去的念头都欠奉。
4
我父亲长年镇守边疆,将军府中只有继母和一群嫡庶弟妹。
继母为表重视,在正堂大厅接见我这归家的嫡长女。
我敛衽行礼,规规矩矩叫了声“母亲”。
她抬手示意:“思衡起来吧,一路辛苦了。”
一群弟妹们规规矩矩站在堂下,即便是年纪最小的妹妹也不敢随意喧哗。
与继母闲闲说了几句家常,她言语间条理分明,说起西跨院丫鬟偷懒被责罚的事,也只淡淡一句“规矩不能乱”。
我捧着茶盏听着,心里那点初见时的拘谨,竟慢慢散了。
她不是个拎不清的。
放下茶盏时,我悄悄松了口气。
继母将我的安置在一处极雅致的院落。
两日后,我提出掌灯时要逛一逛京城,她就让亲弟陪同。
我这才了解,这位舅父常年居住在将军府的外院。
他在宫中挂着闲职,日常就是陪同勋贵子弟出行并负责其安全。
我见到舅父的刹那,彼此都愣了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