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
九皇子今年十六,比我小三岁,因为一碗醒酒汤和半日照顾,他便黏上我了。
每日给祖母请安时,必然要亲热地叫我几声“小姑姑”。
皇子们都变着花样讨祖母欢心。
唯有他最特别,孝敬的物品皆不贵重,却最得祖母的欢心。
他听我偶然提起义母喜欢百呜山的白茶,便派人专程采买。
知道祖母念旧,就依照我的描述,让工匠制作出细柄团扇,扇面题上是自己写的祝寿诗。
祖母爱摆弄花草,就亲手侍弄她殿前的兰花,换盆时特意说“这土是孙儿按老园丁说的法子调的,保准根须壮”。
九皇子离开后,我撒娇道:“义母您看向九皇子时,总不自觉透出一丝心疼,可你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。”
义母叹息道:“看着他,我便想到皇上登基前,是不是也这样讨好先皇后……”
“你打出生就是我一手带大的,我虽没怀你十个月,可待你和亲娘也没两样。可我的皇儿啊,他当年定然不能像你这样,在先皇后面前撒娇的。”
义母心中伤感,中午竟没动膳食。
皇上听闻消息,立刻赶来了慈宁宫。
母子俩关了宫门,痛痛快快哭了一场,三十年的隔阂仿佛都被泪水冲散了,母子情谊反倒比从前更深厚。
此后每日晨昏定省,皇上必定要到慈宁宫来请安。
即便有正事耽搁了,也会让人禀报太后的饮食起居。
我在宫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。
那些巴结奉承的人,一时间如过江之鲫。
便是一二品的官员见了我,也得客客气气地唤一声“姑姑”。
11
沐泽让宫人给我传信,想与我见上一面。
他虽是状元郎,又是当朝驸马,可如今想单独见我,却也难如人意。
寻常日子里,各有各的去处,各守各的规矩,便是在宫宴偶遇,也不过隔着人群遥遥一望。
我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纠缠,便对那传信的宫人道:
“若再做出如此有违宫规之事,我必告知管事公公。”
他几次三番找我的事,被瑞和公主知晓,她直接到父皇面前请旨和离。
“儿臣实非意气用事。驸马在与儿臣成婚前,早已与一女子有约,曾许她白首之盟。可他为攀附皇家,竟背了昔日盟约,弃那女子于不顾。”
她抬眼看向皇上,目光坦荡:“而那被他背弃的女子,并非旁人,正是祖母的义女。儿臣既为皇家公主,更知孝道为重。他如此凉薄无信,又伤了祖母的人,儿臣断不能再与这样的夫君共度此生……还请父皇成全。”
皇上查明内情后,龙颜大怒。
义母三十年来从未向他求过一件事,唯独沐泽赴京赶考时,曾托人捎来一句口讯,提及沐泽的父亲曾关照自己十年。
正因这份情分,他才钦点沐泽为状元。
可如今,沐泽不仅辜负了太后的厚爱,竟还欺瞒皇室、委屈了公主。
皇上当即准了公主和离的请求,随后下旨:革去沐泽的功名,将他逐出京城,此生永不得再参加科考。
我也是在此时,才知义母为了成全我的幸福,居然破坏了自己的原则。
她叹了口气,语气里满是怅然:“真是子不类父,算我当年看走了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