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「兰芝不是故意的。」陈书砚沉声道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,「她一个小姑娘家,第一次参加宫宴,难免有些迷糊。你身为王妃,该有容人之量。」

容人之量?

我想起三年前,有个婢女不小心打碎了我陪嫁的一个青花瓷瓶。那瓷瓶虽说是陪嫁,但并不算贵重,我本没打算追究。可陈书砚知道后,当即就把那个婢女杖责了二十,还发卖到了偏远的庄子上。

那时他说:「本王的王妃,容不得旁人轻慢。」

原来,他的标准,也是分人的。对沈兰芝,他可以无限宽容;对我,却只剩下苛责。

6

那天晚上,许是心里积了太多气,我发起了高热,浑身滚烫,意识都有些模糊。

迷迷糊糊中,感觉有人用手摸我的额头,那触感微凉,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。我以为是陈书砚,心头一暖,哑着嗓子唤他:「书砚……」

可那只手却猛地缩了回去,像是被烫到一般。

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借着微弱的灯光,看到站在床边的人,竟然是沈兰芝。她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,药味刺鼻,闻着就让人反胃。

「表嫂,该喝药了。」她脸上带着笑,可那笑容落在我眼里,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。

我心里警铃大作,下意识地挥手打翻了药碗。

「哐当」一声,瓷碗碎裂在地,黑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。

外面的人听到动静,连忙冲了进来。陈书砚走在最前面,他看到满地的狼藉,第一反应不是看我怎么样,而是快步走到沈兰芝身边,扶住她的胳膊,紧张地问:「没烫到你吧?」

沈兰芝摇摇头,眼眶红红的,委屈地看向我:「表哥,我只是想给表嫂喂药……表嫂她好像不太舒服,是不是不喜欢我……」

陈书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他转过头,冷冷地看着我,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,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。

「柳玉!你闹够了没有!」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,「兰芝好心给你送药,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?你非要把所有人都逼走才甘心吗?」

我张了张嘴,想解释,想说那药有问题,可烧得晕乎乎的脑袋,根本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书砚扶着沈兰芝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,留下我一个人,在冰冷的房间里,任由高烧吞噬着我的意识。

7

高烧退了后,我去了城郊的静心寺。

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,好好想想这一切。

方丈看着我,叹了口气:「施主尘缘未了,心结却已深种。万事皆有定数,强求不得。」

我在寺里住了半月,每日吃斋、礼佛、抄经,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这半月里,陈书砚一次都没来看过我,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。

倒是柳家的管家,偷偷跑来了一趟。他脸色焦急,压低了声音对我说:「小姐,不好了,沈姑娘以王爷的名义,拿了咱们柳家在城南的那间最大的布庄的地契,去钱庄抵押了一大笔银子!」

我握着佛珠的手,猛地一顿。

城南的那间布庄,是我父亲年轻时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,也是柳家在京城的根基所在,意义非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