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很正，带着医院特有的权威气息。我认识他，在陈明远给我的资料里，第一位就是他——张建明教授。“我女儿呢？小雨怎么样了？”我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，但现在我只想知道小雨的状况。张教授的目光有些空洞的扫过了空无一人的等待区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。在他的眼神里，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。“对不起…”他的声音低沉又疲惫，带着一种无力感。“请节哀。”节哀！这两个字像两个钉子，一下子扎进了我的太阳穴。眼前猛地一黑，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与颜色。我踉跄的后退一步，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。喉咙里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声音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“我们…尽力了。”张教授的声音像很远的地方过来的一样，他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。纸张在他的手里显得异常沉重“手术本身…非常顺利，但是后来…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排斥反应……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目光死死盯着张教授，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谎言或转机。“情况…恶化的速度超出了所有的预料。”说完他低下头，避开我绝望的凝视。“这是详细的报告。”说着将文件递给了我。我看着文件上抬头的几个大字，感觉是那么不真实：死亡医学证明书。我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，一股刺骨的寒意涌遍全身，冻僵了血液。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，一个高大的身影、那双漠然的眼睛、那独一无二的金属气味…就像被点燃的引信，在我脑海炸开。不对，这绝对不对！小雨的手术，那个李主任，那神秘的门，那道红光……几乎是无意识的，我猛地伸手抓住了张教授递文件的手腕。“那个李主任呢？他在哪？我要见他！”张教授被我突然的质问吓得一惊，手腕下意识想挣脱。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，那不是面对家属应该有的反应。“李…李主任？”他的声音有些飘，眼神躲闪。“他…他是我们集团的特聘专家，手术一结束，有…有紧急会议离开了。”离开？一个刚刚参加完极其复杂手术的主刀专家，连家属都不见一面就离开？他手腕传来的颤抖，和眼神中显示的慌乱，都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。排斥反应？一个冰冷的、带着绝对理性的词，盖在一个鲜活的生命终结之上。就像我们当年用“特质添加剂”去掩盖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剧毒隐患一样。我深吸一口气，缓缓松开了手。那份《医学死亡证明》还静静躺在他的手上，就像是一个审判。“报告，给我。”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，但我知道平静下孕育着怎样的怒火。张教授被我的眼神震住了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文件给了我。我紧紧攥着它，这不是结束，只是个开始。小雨的死亡，绝对不是意外。那个带着“添加剂”气味的李主任，陈明远和我的交易，那扇神秘的门……这一切，我都要查清楚！哪怕付出我生命的代价，哪怕再次踏入比废弃精神病院地下更深的黑暗！小雨，爸爸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。只是，我们去看的海，可能要染上一些别的颜色了。5
小雨落葬那天，天空是铅灰色的。陈明远派来的人处理了一切，高效、体面、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，就像在处理一件损坏的贵重物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