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去。”我打断他，往前走了两步，站到骨瓮前。火光照在骨瓮上，瓮身的裂纹里还沾着陈年的黑灰，像凝固的血。我知道铁颚打的什么主意——这骨瓮里的骨头，说不定早就被他动了手脚，就算我真能通图腾意，也未必能掷出吉相。可我不能退，退了就是认了“野种”的名头，退了黑月、老疯巫，还有那些心里动摇的族人，都会被铁颚收拾。
我伸手进骨瓮，指尖触到干燥的兽骨，凉得像冰。骨瓮里的骨头大多是狼骨和熊骨，边缘磨得光滑，显然被人摸过无数次。我捏起一块最长的熊骨，骨头顶端还留着牙印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——是铁颚的牙？我心里一动，把骨头攥紧，转身走向火堆。
铁颚盯着我的手，眼神里藏着得意，仿佛已经看见我被扔去狼谷的样子。族人们都往前凑了凑，有人眼里是期待，有人是害怕，还有人悄悄别过脸，不敢看。
我站在火堆前，背上的灰斑又开始发烫，像是在跟我说话。娘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：“阿烬，遇事别慌，心定了，路就定了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把熊骨扔进火堆。骨头碰到火苗的瞬间，“滋啦”一声，表面的黑灰被烧得脱落，露出里面的白。族人们都屏住呼吸，盯着火堆里的骨头，连风都好像停了。铁颚往前挪了两步，眼睛死死盯着骨头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。
很快，骨头开始裂开，先是一道细纹，从骨头中间往两端走，接着又裂出两道，跟第一道交叉——不是“山”形，倒像是个“人”字！
“是人！骨纹是人形！”有人忍不住喊出来。
铁颚的脸一下子白了，他冲过去想把骨头从火里扒出来，却被老疯巫拦住：“骨相已显，是图腾意，你敢改？”
“不可能！”铁颚红着眼，像疯了一样，“北原从来没有掷出人形骨纹的！这骨头是假的，是你换的！”
他突然扑过来，想抢我手里剩下的骨头，我往旁边一躲，他扑了个空，重重摔在雪地里，石斧也掉在了一边。没等他爬起来，我捡起石斧，走到图腾柱前——那根立了百年的柱子，底部已经被火烧得松动，黑石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，像要裂开。
“北原的规矩，是图腾定的，可图腾也没说，要认一个害族人的主！”我举起石斧，声音传遍整个谷地，“今天我不光要掷骨，还要劈柱——这根柱子要是裂了，就说明图腾也不认旧规矩，以后北原的主，不是看骨相，是看能不能护着族人！”
这话像炸雷一样，族人们都惊呆了。劈图腾柱是大逆不道的事，北原百年，从来没人敢做。铁颚从雪地里爬起来，指着我，手都在抖：“你敢！劈了柱子，图腾会降天谴，让北原所有人都死！”
“天谴？”我冷笑一声，想起娘死在雪地里的样子，想起黑月刚才被绑在雪地里的模样，“要是图腾真有灵，怎么没见它谴你这害族人的东西？”
我举起石斧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朝图腾柱劈过去。斧刃落在柱子底部的裂缝上，“咔”的一声，黑石应声而裂，碎片溅得满地都是。族人们发出低低的惊呼，有人往后退，有人却往前站了站，眼里没了害怕，多了点别的东西——是勇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