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李梅却往后退了一步,顺手把手里的包砸在他身上。

包上的金属链条打在他胸口,他闷哼了一声,却没还手,只是站在原地,胸口剧烈起伏。

路灯亮了,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,能看见他眼角的湿润,还有嘴角的颤抖。

我下楼扔垃圾时,争吵已经停了。

李梅不在,老杨蹲在餐馆门口,手里攥着个空酒瓶。

瓶身上印着“二锅头”三个字,瓶盖滚在脚边。

阿黄趴在他旁边,头靠在他的膝盖上,舌头舔着他的手背。

老杨没动,只是盯着地面,地上还留着摔碎的碗片,沾着汤汁和米粒。

“老杨,没事吧?”

我走过去,踢开脚边的碗片。

老杨抬头看我,眼睛通红,声音哑得厉害:“她这是第三次拿店里的钱去赌了。”

“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杀狗、炖肉,就是想把店撑起来,可她……”

没说完的话,散在风里。

他拿起酒瓶,往嘴里倒了口酒。

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,滴在衣襟上。

回到二楼办公室,我站在窗边往下看。

老杨还蹲在门口,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。

周二清晨,雾比前几天更浓。

我下楼时,正撞见老杨牵着阿黄往河边走。

阿黄脖子上系着条红绳,五块钱一条的那种。

“早啊,老杨。”

我打了声招呼。

老杨回头笑了笑,手里攥着根火腿肠,正一点点撕给阿黄吃。

阿黄叼着肉,尾巴摇得欢,蹭着他的裤腿,把雾都扫开了些。

“带它遛遛,天天闷在店里,委屈它了。”

老杨的声音很轻,手指顺着阿黄的背摸下去,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每天剁狗肉的人。

河边的风带着水汽,吹得他额前的头发贴在脸上。

我突然发现他眼角的细纹里,竟藏着点难得的柔和。

可这份柔和,在我们回到餐馆时,瞬间碎了。

老杨把阿黄拴在门口的树上,转身进了厨房。

我听见案板上传来“咚”的一声。

那把熟悉的刀,正剁在半扇狗肉上。

狗肉的筋膜被斩断,暗红色的肉汁渗出来,顺着案板的纹路往下滴。

阿黄突然不摇尾巴了,趴在地上,头埋进前爪里。

“阿黄怎么了?”我问。

老杨没抬头,手里的刀没停。

“没事,它怕生肉。”

可我分明看见,他剁肉的手顿了一下。

刀刃在狗肉上划了道浅痕,没再往下剁。

过了几秒,他才重新扬起刀。

“咚、咚” 的声音又响起来,只是比刚才重了些。

中午李梅回来了,穿着件新买的黑色连衣裙,拎着个名牌包。

以他们餐馆的利润,这够老杨切半个月的狗肉。

看见我走过来,她的笑容突然收了,眼神冷下来,像变了个人。

“看什么看?”

她翻了个白眼,踩着高跟鞋往餐馆走。

经过阿黄身边时,故意踢了下狗绳,阿黄吓得往回缩了缩,呜咽了一声。

老杨从厨房探出头,看见是她,又把头缩了回去,案板上的剁肉声,突然停了。

午休时,同事们围在办公室的窗边聊天。

刘姐扒着窗户往下看,指着李梅的包说:“你们看老板娘那个包,我上次在商场看到过,可贵了!老杨天天在店里累死累活,她倒好,拿着钱买名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