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次甚至没下马车，只让心腹婆子把我拖到车前。
她掀开车帘，看着我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狠毒：“你这张脸……真是令人作呕。明明卑贱如泥，为何偏要带着几分像母亲的模样？既是个痨病鬼，就该有痨病鬼的样子。”
她挥了挥手。
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仆按住我，烧红的烙铁，带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，猛地印在我的左颊上。
剧痛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意识。
昏迷前，最后听到的，是沈明珠轻快带笑的声音：“这下好了，清净了。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会多看你这丑奴一眼。”
……
第四年冬，大周京城迎来了几十年未有的盛事。
敌国大燕战败求和，派使团前来觐见，签署盟约。传闻使团之主，是大燕皇帝最宠爱的云舒公主，身份尊贵无比。
京万人空巷，争睹公主风采。
我，云舒，坐在十六人抬的沉香木鸾驾之中，身着大燕皇室规制的繁复宫装，金线刺绣的凤凰在深紫绫罗上展翅欲飞。面纱垂落，遮住了容颜，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。
鸾驾两侧，是身着玄铁甲胄、眼神锐利的大燕宫廷侍卫。贴身护卫首领赫连铮骑马随行在侧，身形挺拔如苍松。
车队在无数或好奇、或敬畏、或探究的目光中，穿过熙攘的御街，直抵宫城。
夜宴设于太极殿，灯火璀璨，笙歌曼舞。大周皇帝端坐龙椅，面带笑意。两侧是皇室宗亲、重臣及其家眷。
沈家作为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，自然在列。我一眼便看到了他们。沈锺与夫人衣着光鲜，正与同僚寒暄。沈明珠坐在母亲身侧，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，梳着惊鸿髻，环佩叮当，巧笑嫣然，与周围几位贵女低声说笑，目光却不时瞟向主座之下离皇帝太子最近的位置——那里空着，是为大燕公主预留的席位。
她在期待什么，显而易见。
内侍官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：“大燕云舒公主殿下驾到——”
殿内丝竹声稍歇，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。
我在赫连铮及八名燕宫侍女的簇拥下，缓步而入。步态从容，裙裾曳地，无声无息。面纱遮挡了我的面容，也隔绝了那些投来的、试图一探究竟的视线。
我能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身上，惊讶于我的年轻，探究着我的来意，或许也在猜测面纱下的容颜。
皇帝说了些场面话，表示欢迎。我依礼回应，声音透过面纱，清冷平稳，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宫宴继续，歌舞升平，推杯换盏，看似一片和谐。但我能感觉到，一种微妙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。大周朝臣们看似谈笑风生，眼神却不时瞥向我这边。战事刚歇，这位敌国公主的到来，本身就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意味。
沈明珠的目光更是几乎黏在了我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比较。她大约觉得，若非时运弄人，此刻这般万众瞩目、与太子殿下席位相近的，应该是她。
酒过三巡，气氛稍显松弛。
忽然，沈明珠端着一杯酒，盈盈起身，朝着御座一拜，声音娇柔婉转：“陛下，公主殿下远道而来，乃我大周之幸。明珠不才，愿献舞一曲，为陛下、为公主殿下助兴，恭祝两国永结同好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