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无离想也不想,推开行刑婆子,护在沈晨鸣身前。
“大人,在下做错事您怨我恨我也就罢了,您罚我就是,何必拿小娘子他人出气!可怜小娘子年方六岁,受此折磨……”叶修哀怨哭诉。
殷无离额角一跳,来时路上他已知晓。
晚膳时阮莹莹在方宁院用膳到一半忽而倒地,府医诊出阮莹莹经脉藏了数根银针。
而阮莹莹咬定,是沈晨鸣所为。
“莹莹受罪,我这做爹爹难道不心疼?你入府不过两日,倒比我更心疼莹莹些。”
殷无离抬眼,冰冷目光射向叶修。
他视线太笃定,骇得叶修一滞,一腔说辞噎在喉中,半晌无言。
“下午人还好好的,去了你院子就伤成这样,管事已查明,只有昨夜沈晨鸣领过银针。”
“殷无离,你纵容下人苛待幼子,不贤不慈,难配阮家宗君。当初将莹莹放你膝下养,是我错了,没教养过孩子自然不会疼惜孩子。”老夫人冷哼。
“老夫人说我不会教养,是我不想教养?早知如此,当初便不该为国公府跪雪地三天三夜!”
成亲六年,这话他听够了。
殷无离抿唇,看向沉默的阮凝玉。
二十年相识,六年夫妻。
他是什么人,她最清楚。
他待阮莹莹如何,她也清楚。
阮凝玉很想信他,可银针切切实实只有殷无离院子领过。
阮莹莹又是在探望殷无离后出事,六岁稚子……
如何能说谎。
她闭眼。“凛州,此事你难辞其咎,但我信是沈晨鸣一意孤行,这等刁仆,还是处置为好。”
女人眼底怀疑比膝下积雪更冷。
殷无离扯出苦笑,她说信他,却要处死他最贴心侍从。
“沈晨鸣是我的陪读,既然国公认定我难辞其咎,那我愿受任何惩罚。”
阮凝玉曾为他铮铮傲骨倾倒,此刻却为他不识抬举恼怒。
“既如此,你便去祠堂跪三天三夜,好好忏悔。”
“是。”
见殷无离毫不犹豫应下,阮凝玉心底气闷更甚,望着雪地里踉跄身影,她攥紧拳心。
殷无离在祠堂跪一日,堂外风雪如晦,堂内冷如冰窖,他咳得愈发厉害。
“大人病了,怎么不向国公服个软,兴许国公心一软就放大人出去了。”
不必转头,殷无离也知来人是谁。
“竹可焚不毁其节,玉可碎不改其白,服软,想必是叶郎君留在府里唯一能依仗的。”
叶修凝他背影,脸色变幻。
他最恨这些高门公子高高在上的模样。
“可服软也有服软的好处,这六年,国公每次与在下欢好,都最爱在下服软,她心里念着你,却一次次跪倒在在下跨下。”
殷无离不想去想,可男人话如鬼魅,在脑海勾起窒息画面。
“你知道,你为什么输吗?”
叶修饶有兴味贴近殷无离颤抖肩头。
“你太高了,女人不需要端庄娴静为她打理家事的主君,只需要为她解闷的伴侣。”
“国公待我好,不仅因莹莹,更因她是女人,和世间所有女人一样,有世俗情欲。”
殷无离望着宗祠牌位,蜷起冰凉指尖。
六年前,阮凝玉与他跪在此地,对祖宗神位发誓,今生今世唯他一人。
如今他才明白,海誓山盟,情比金坚,比不过这男人片刻温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