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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叶芳菲一瘸一拐的回到东院,只觉得屋子里冷得渗人。
阿瑾小小的身子缩床上,因炭火不足,正止不住的咳嗽。
她欲叫小棠添些炭火,却看到她眼眶通红,脸颊红肿,明显是被人扇了巴掌。
“夫人,奴婢无能,没能要来炭火。”
“冯夫人说,近日府中缩减开支,咱们院的炭火份例已经超额了。”
“她说,只能...只能委屈夫人和世子了。”
叶芳菲心头一惊,压下怒火,直奔卫迟的书房。
她推开门,卫迟端坐在主位,不悦的蹙眉,“有事?”
叶芳菲不想和他多说废话,言简意赅。
“冯清莲扣了东院的炭火,阿瑾身子弱,一直咳,你遣人送些炭火。”
卫迟闻言揉了揉眉心,语气里的不耐烦毫不掩饰。
“你又在耍什么把戏,清莲向来心善,断不会做出克扣炭火之事。”
“你屡次三番污蔑她,到底居心何在?”
叶芳菲只觉得一股寒从脚底直窜头顶,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失望,声音平静的可怕。
“卫迟,阿瑾体弱受不得寒,冯清莲有没有克扣炭火,你随我去东院一看便知。”
卫迟感受到她灼人的视线,刚要起身时,书房门被轻轻推开。
冯清莲端着一盅汤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,“王爷和妹妹在聊什么?”
卫迟上前扶住她,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,“芳菲说你扣下了东院的炭火,可有此事?”
冯清莲顺势依靠在卫迟身上,柔柔的看向叶芳菲,语气关切。
“炭火之事,实在是令姐姐为难,府中一日开支只有十文,给东院的已经是最足的炭火了。”
“若妹妹还要炭,姐姐便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你,总之我已习惯了北疆苦寒,没有炭盆也不碍事的。”
“那怎么行!”卫迟厉声打断冯清莲,“你还怀着阿兄的孩子,怎么能不用炭!”
“况且只是少了些炭火而已,阿瑾若这点苦都吃不了,便不配身为我的孩儿。”
卫迟的话如同惊雷劈入叶芳菲的脑海。
她一直以为,纵使他变了心,至少对阿瑾,总还有一份为人父的责任与怜爱。
如今看来,竟是她痴心妄想。
卫迟脸色阴沉,目光冷厉,“倒是你三番五次针对清莲,寻衅生事,看来是我太过纵容你了!”
“既然你如此在意炭火,如此不满清莲的分配,从今日起,西院的炭火便由你亲自负责!”
“清莲每日所需的银炭,都由你亲手挑选点燃,送至她房中,若有一丝疏漏,我唯你是问!”
这便是要罚她这个王妃,如同最低等的仆役一般,去给冯清莲烧炭取暖。
叶芳菲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他竟然,如此折辱于她!
冯清莲依在卫迟怀中,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恶毒光芒,面上却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。
她轻轻扯了扯卫迟的衣袖:“阿迟,这怎么可以?叶妹妹是金尊玉贵,怎能做这等粗活?万万不可……”
“有何不可?”卫迟打断她,语气坚决。
“是她自己不知满足,屡生事端,这便是小惩大诫,让她也体会体会持家的不易!”
当日下午,叶芳菲便被“请”到了西院。
冯清莲的贴身嬷嬷指着炭盆,趾高气昂,“劳烦叶夫人快些将热炭装进手炉里,我们夫人体弱受不得寒。”
“夫人说了,若你还想要炭火救你儿子的命,就老老实实干活,别想着耍花招。”
叶芳菲深吸一口气,沉默地拿起火折子点燃炭块。
橘红色的火焰升起,映照着她眼底深藏的屈辱。
叶芳菲将烧红的炭块装进手炉,走向冯清莲的软榻。
“有劳妹妹了。”冯清莲声音柔柔的,示意叶芳菲将手炉放在榻边的小几上,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。
叶芳菲俯身,正要将手炉放下。
就在此时,冯清莲仿佛被什么惊到,手臂猛地一抬,精准地撞在叶芳菲的手腕上。
事出突然,叶芳菲根本来不及反应,手中那滚烫的暖手炉瞬间脱手。
炉盖翻飞,里面烧得通红的银炭尽数泼洒在她的手背。
叶芳菲猝不及防,剧痛瞬间从手背和脚面传来,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,冯清莲尖叫着缩进软榻里,指着叶芳菲哭喊道:
“叶妹妹!我知道你对我掌家不满,可你怎能用这滚烫的炭火来泼我?”
她哭得梨花带雨,仿佛真的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似的。
外面的侍卫和丫鬟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,将叶芳菲重重推倒在地。
卫迟一进门便看到这番景象。
冯清莲扑进他怀里,哭得撕心裂肺:
“阿迟!我好怕,叶妹妹她想要用炭火烫死我和孩子!”
卫迟眼中的怒火瞬间点燃。
“叶芳菲!”他如同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毒妇,“你死性不改,竟然还妄图谋害我大哥的孩子!”
“不是我,是她自己打翻的!”叶芳菲忍着钻心的疼痛,试图辩解。
“够了!”卫迟根本听不进去,“我亲眼所见,你还敢狡辩?我看罚你烧炭真是罚得太轻了。”
“来人!把她给我拖回东院看管起来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踏出半步!”
叶芳菲任由侍卫将她架起,忽然觉得,与卫迟再多说一个字,都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。
她沉默着被押回东院,一进门,阿瑾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。
“娘亲,我好冷。”
叶芳菲心下一紧,快步走到阿瑾床边,无力的给他紧了紧被子。
“世子咳嗽愈发厉害了。”小棠守在床边,眼泪又落了下来,“炭火也没了。”
叶芳菲闭了闭眼,片刻,她从妆奁最底下抽出一个镯子递给小棠。
“你悄悄从后角门出去,速去速回,买些银炭和最有效的伤寒药回来。”
“记住,别让任何人发现。”
东院偏僻,小棠带着银炭和几包药回来时,无人察觉。
叶芳菲强撑着剧痛的身体,在院落一角,用几块砖石临时搭了个小灶。
她架起药罐子,药香刚刚弥漫开,院门就被人粗暴地推开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