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面放着一枚我偷偷藏起来的,周屿很多年前醉酒后送我的、廉价的易拉罐拉环戒指——那时他抱着我,含糊地许诺过未来。
还有一张我十八岁时拍的照片,笑得一脸灿烂,对未来充满愚蠢的憧憬。
就当是,给过去的林晚,举行了一场潦草的葬礼。
从墓园回来的那天晚上,风雨交加。
我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被子里,高烧不退,浑身疼得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。
意识模糊间,我好像又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响了一声,我就猛地惊醒,像是被烫到一样挂断。
几乎是在挂断的瞬间,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。
屏幕上,跳动着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名字。
鬼使神差地,我按了接听。
却没有说话。
电话那头,传来周屿暴躁如雷的吼声,几乎要震破听筒,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雨声:
“林晚!你他妈终于肯打电话了?你在哪儿?说话!”
他的声音里,除了愤怒,还有一丝……惊慌?
我闭着眼,呼吸微弱。
可能是我的沉默激怒了他,他顿了一下,语气变得更加口不择言,带着十足的恶意和嘲讽:
“怎么?终于演不下去了?没钱了?还是又像条流浪狗一样无处可去了?林晚,你除了会给我添麻烦还会干什么?”
他喘着粗气,似乎是在奔跑,或者是开车,声音在风雨声中断断续续:
“告诉你,不管你现在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,立刻、马上给我滚回来!薇薇她……”
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,一刀一刀,精准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。
原来,他以为我的消失,又是一场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拙劣表演。
原来,他找我只是因为,他的薇薇需要什么?
需要一个免费劳力?还是因为我“动了”他那份该死的协议?
原来,直到现在,在他眼里,我依旧只是一条可以随意呵斥、挥之即来的流浪狗。
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,我蜷缩起身体,死死咬住嘴唇,尝到了血腥味。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挂断了电话,然后再次关机。
世界,又一次清净了。
只是这一次,我知道,我大概快要走到终点了。
窗外,暴雨如注,敲打着玻璃,像是送葬的哀乐。
……
一个月后。
周屿像一头困兽,在他的豪华公寓里焦躁地踱步。地上散落着酒瓶和文件,一片狼藉。
一个月了。
林晚已经消失整整一个月了。
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手段,几乎把这座城市翻了过来,却找不到那个女人的任何踪迹。
她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,毫无声息。
这不可能!林晚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,她能去哪儿?她怎么可能躲开他的搜寻?
最初的愤怒和不耐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逐渐蔓延的恐慌和……空洞。
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。
他习惯了一回家就有热饭热汤,习惯了她安静地跟在身后收拾一切,习惯了她无论多晚都亮着的一盏灯,甚至习惯了她看他时,那带着卑微和祈求的眼神。
这一个月,家里冷清得像冰窖。
孙薇不会做饭,不喜欢做家务,娇气得需要他时时刻刻哄着捧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