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里面放着一枚我偷偷藏起来的,周屿很多年前醉酒后送我的、廉价的易拉罐拉环戒指——那时他抱着我,含糊地许诺过未来。

还有一张我十八岁时拍的照片,笑得一脸灿烂,对未来充满愚蠢的憧憬。

就当是,给过去的林晚,举行了一场潦草的葬礼。

从墓园回来的那天晚上,风雨交加。

我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被子里,高烧不退,浑身疼得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。

意识模糊间,我好像又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
响了一声,我就猛地惊醒,像是被烫到一样挂断。

几乎是在挂断的瞬间,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。

屏幕上,跳动着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名字。

鬼使神差地,我按了接听。

却没有说话。

电话那头,传来周屿暴躁如雷的吼声,几乎要震破听筒,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和雨声:

“林晚!你他妈终于肯打电话了?你在哪儿?说话!”

他的声音里,除了愤怒,还有一丝……惊慌?

我闭着眼,呼吸微弱。

可能是我的沉默激怒了他,他顿了一下,语气变得更加口不择言,带着十足的恶意和嘲讽:

“怎么?终于演不下去了?没钱了?还是又像条流浪狗一样无处可去了?林晚,你除了会给我添麻烦还会干什么?”

他喘着粗气,似乎是在奔跑,或者是开车,声音在风雨声中断断续续:

“告诉你,不管你现在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,立刻、马上给我滚回来!薇薇她……”

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,一刀一刀,精准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。

原来,他以为我的消失,又是一场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拙劣表演。

原来,他找我只是因为,他的薇薇需要什么?

需要一个免费劳力?还是因为我“动了”他那份该死的协议?

原来,直到现在,在他眼里,我依旧只是一条可以随意呵斥、挥之即来的流浪狗。

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,我蜷缩起身体,死死咬住嘴唇,尝到了血腥味。
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挂断了电话,然后再次关机。

世界,又一次清净了。

只是这一次,我知道,我大概快要走到终点了。

窗外,暴雨如注,敲打着玻璃,像是送葬的哀乐。

……

一个月后。

周屿像一头困兽,在他的豪华公寓里焦躁地踱步。地上散落着酒瓶和文件,一片狼藉。

一个月了。

林晚已经消失整整一个月了。

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手段,几乎把这座城市翻了过来,却找不到那个女人的任何踪迹。

她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,毫无声息。

这不可能!林晚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,她能去哪儿?她怎么可能躲开他的搜寻?

最初的愤怒和不耐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逐渐蔓延的恐慌和……空洞。

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。

他习惯了一回家就有热饭热汤,习惯了她安静地跟在身后收拾一切,习惯了她无论多晚都亮着的一盏灯,甚至习惯了她看他时,那带着卑微和祈求的眼神。

这一个月,家里冷清得像冰窖。

孙薇不会做饭,不喜欢做家务,娇气得需要他时时刻刻哄着捧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