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珠眨了眨眼，刚褪去的热度又悄悄爬上耳尖。她定了定神，想起掌柜叔叔常说的话，轻声回道：“有、有的。我叔叔…… 就是这里的掌柜，最擅长艾灸，好多人来治过关节痛、腰背酸，都管用。” 说这话时，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少年，见他眼中闪过光亮，心里竟莫名松了口气。
“艾灸？” 阿方斯立刻直起身，之前的懵懂褪去大半，语气里带着急切，“我母亲总说浑身酸痛，夜里都睡不好。我听同学说过中国的艾灸很神奇，找了好几家华人铺子，都没找到会做的。” 他说着，目光扫过药铺里悬挂的草药束，又落回宝珠身上，“你叔叔现在在吗？我想请他去家里为母亲治疗，酬劳方面，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。”
宝珠还没来得及回应，里屋就传来掌柜叔叔的声音：“宝珠，外面是谁啊？” 她连忙应了声 “是来求医的先生”，转身往里屋走，又回头看了眼阿方斯——他正站在原地，双手轻轻交握在身前，眼神里满是期待，连耳尖的粉色都深了几分。
等掌柜跟着宝珠出来，听完阿方斯的请求，当即点头应下。阿方斯松了口气，又看向宝珠，笑着说：“你刚才说很懂草药，不如也一起去？我母亲怕生，有你在，或许会安心些。” 宝珠愣住了，看着少年眼底的笑意，像被阳光晒暖的塞纳河水，下意识就点了点头。
黑色汽车载着宝珠、宝珠叔叔周木生和一木箱艾条，穿过成片的梧桐林，停在一座爬满常春藤的城堡前。推开雕花铁门时，宝珠忍不住攥紧了衣角——她从未见过这样气派的房子，大理石台阶泛着冷光，廊柱上的浮雕栩栩如生，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玫瑰香气。
阿方斯的母亲玛格丽特夫人坐在客厅的丝绒沙发上，脸色带着几分苍白，见他们来，却撑着扶手温和地笑了。周木生仔细为她诊脉，又查看了舌苔，随后取出艾条点燃：“夫人是气血不畅，经脉瘀堵，不算难治。” 他先在夫人的百会穴、腕间内关穴轻轻贴上艾柱，橘红色的火点在暖光里跳动，艾香渐渐漫开，夫人原本微蹙的眉慢慢舒展开。
治疗结束后，周木生将几瓶精油递给一旁的女仆，用法语耐心叮嘱：“每日按揉肩颈的大椎穴、腰后的肾俞穴，再用艾条薰灸一刻钟，坚持半个月便会见效。不过夫人这病想要去根儿，少不了要薰灸个三五年，我会派我的侄女宝珠定期来送药。” 玛格丽特夫人轻声道谢，目光落在宝珠身上时，笑意更柔了：“往后就麻烦你送艾条了，孩子。”
宝珠的法语还不熟练，困惑地挠了挠脑袋。阿方斯见状眨了眨眼睛，对她轻声道：“我母亲感觉好多了，以后要麻烦你送药了。”宝珠这才明白，赶紧用力点了点头，脸颊微红，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粗布衣角。
自那日起，宝珠便成了阿方斯家的常客。每周三下午，她都会提着一个竹编小篮，穿过巴黎左岸的石板路，绕过塞纳河畔的梧桐林，走向那座灰石砌成的贵族宅邸。篮中除了艾条、药油，还常常藏着她从华人街集市上买的一小把桂花，或是几块自制的桂花糕——那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“礼物”。
起初，宝珠总是低着头，脚步匆匆，像一只误入花园的麻雀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，脚上是补过两次的布鞋，与这金碧辉煌的宅邸格格不入。每次按响门铃，她都紧张得手心冒汗，生怕说错一个词，或是行错了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