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想怎么做?”他终于再次开口,声音比刚才更沉。
“将计就计。”我迎上他的目光,一字一顿,“让他们签。签真正的借款合同,具有法律效力的那种。五十万,百分之三百的违约金,用他们未来的一切做抵押。张律师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父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。他身体向后,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文件页角。
“百分之三百……”他沉吟着,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,带着一种全新的、复杂的审视,“你什么时候……变得这么……”
“狠?”我替他说出了那个字,嘴角扯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,“爸,被人把骨头嚼碎了咽下去过一次,总得学会怎么把牙磨尖点。”
父亲沉默了。
又是漫长的几十秒。他只缓缓点了点头,没再追问那个“一次”是什么意思。
“去吧。”他最终说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,只有一种商海里沉浮多年的冷硬,“手脚干净点。家里,丢不起这个人。”
“知道。”
我提起那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箱。箱子比想象中更重,冰冷的金属提手硌着掌心。
转身,拉开书房门。
“阿川。”父亲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。
我脚步一顿,没有回头。
“……注意安全。”
“嗯。”
我带上书房门,将那声复杂的叹息关在身后。
提着五十万的现金,我没再叫车,直接去了车库,开了那辆最低调的黑色轿车。
引擎轰鸣声中,车子滑出别墅区,汇入傍晚的车流。
霓虹初上,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虚幻的繁华里。
我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那个黑色箱子。
又看了一眼时间。
晚上七点四十。
距离好戏开场,还有二十分钟。
油门轻轻踩下。
车速提升,窗外的灯火拉成模糊的光带。
我的表情倒映在车窗玻璃上,冰冷,平静,带着一丝嗜血的期待。
雨下了一夜,第二天放晴,阳光刺眼,把校园里那点阴霾情绪蒸发得干干净净。
日子照旧。上课,图书馆,食堂。只是身边清静了,再没有甜腻的香气和虚情假意的叨扰。
论坛里关于周磊跳楼未遂的帖子冒了几个泡,很快被考试季的焦虑和八卦淹没。偶尔有人偷拍到我独自吃饭或走路的照片,配上“冷血”、“可怕”的窃窃私语,我也懒得理会。
直到还款截止日的前三天。
傍晚,我刚从健身房出来,汗还没干透,手机响了。
还是那个陌生号码,但这次没有歇斯底里,只有一种死寂的、带着最后孤注一掷的平静。
“陈川。”是苏晓晓的声音,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“见一面。最后一次。我把……我把钱还你。”
我擦汗的动作顿了顿。
“地址。”
“图书馆,顶楼天台。现在。”她说完,立刻挂了电话。
图书馆顶楼天台平时锁着,但我知道苏晓晓有办法弄到钥匙——以前她总喜欢拉我上去,说那里风景好,安静。
我上去时,她果然已经在了。
靠在生锈的栏杆上,背对着入口,晚风吹起她有些毛躁的头发。她没化妆,脸色苍白,身上是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,看起来瘦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