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磊，人模狗样地穿着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，坐在后排靠过道的位置，正“专注”地看着讲台。似乎感受到这边的注视，他极其自然地转过头，对上苏晓晓的目光，几不可查地微点了一下下巴，嘴角牵起一丝掌控一切的、令人厌恶的笑意。
得逞的眼神交换。短暂，隐蔽。
却像一把烧红的尖刀，狠狠捅进我眼底。
上一世，我就是被这默契的、无声的交流蒙蔽了双眼，像个彻头彻尾的傻逼，沉浸在“爱情”和“兄弟情”的双重泡沫里，为他们掏心掏肺，最后被啃得骨头都不剩。
我垂下眼皮，遮住眼底翻涌的暴戾和冰冷。
再抬眼时，脸上依旧是完美无缺的、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傻气笑容。
“哦，那个啊。”我语气轻快，甚至带着点儿兴奋，“放心吧，没问题。”
苏晓晓眼睛瞬间亮了，像是落满了星子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：“真的？阿川你最好了！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！”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，目光掠过她兴奋得发红的脸颊，看向后排那个看似淡定、实则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周磊，声音清晰，确保他能听见。
“今晚八点。”我说，“老地方，‘夜色’酒吧见。我把钱带过去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苏晓晓几乎要雀跃起来，强行忍住，只是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，指尖都在微微发抖，“一言为定！我和磊哥准时到！”
她迅速回过头，和周磊交换了一个狂喜的眼神。
周磊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得意，朝我投来一个“够兄弟”的赞许目光。
我扯着嘴角回应了一下，然后低下头。
手指在裤兜里的手机上快速盲打。
冰凉的屏幕，映出我毫无笑意的、冷得吓人的眼睛。
短信编辑框。收件人：【父亲】
文字一个个跳出：
“爸。”
“五十万，准备现金。”
“另，麻烦您联系一下‘夜色’的赵经理，请他‘帮个小忙’。”
“再让公司法务部的张律师带上点‘小道具’，晚上八点，‘夜色’vip包厢等着。”
“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”
“今晚，给他们准备一场好戏。”
指尖悬停在发送键上，停顿了一秒。
然后，用力按下。
信息发送中的进度条飞快走满。
“滴”的一声轻响。
发送成功。
我收起手机，抬起头，看向讲台。
教授还在讲着什么，唾沫横飞。
旁边的苏晓晓已经彻底没了听课的心思，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，不用猜，肯定是在和周磊分享这“天大的好消息”。
后排的周磊，身体微微后靠，姿态是全然放松的、胜利在望的惬意。
我轻轻后仰，靠在同样沁着汗渍的木质椅背上。
礼堂依旧闷热，吵闹。
但我胸腔里那颗曾经被戳得千疮百孔、冰冷绝望的心脏，此刻。
正一下，一下。
沉稳、有力地，跳动着。
带着铁一般的冷硬和决绝。
好戏。
才刚刚开场。
讲座一结束，人群像开闸的洪水往外涌。
苏晓晓几乎是跳起来的，一把挽住我的胳膊，声音甜得能齁死人：“阿川！我们快去吃饭吧，然后准备一下晚上……”她眼睛亮得惊人，全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迫不及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