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轻易避开她。
电话那头,张律师的声音继续冰冷地传来:“另外,少爷,刚刚收到消息。周磊先生名下那张用于偿还第一期欠款利息的信用卡,确认是其盗用其病重母亲的身份证办理并恶意透支的。银行方面已经报警。警方可能需要向您和苏晓晓女士核实一些情况……”
“哐当——”
苏晓晓手里的塑料药瓶终于脱手,掉在地上,滚了几圈,停在角落。几颗彩色的小药片撒了出来。
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,仰着头,呆呆地看着我,看着那个还在传出声音的手机。
眼泪无声地涌出,划过她苍白的脸颊。
不是表演,是真正的、彻底的崩溃。
“……报警了?”她喃喃自语,眼神涣散,“他偷了他妈妈的……身份证?”
电话那头,张律师:“是的。需要我现在联系警方,说明您这边的情况吗?”
我看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女人,那个曾经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、和奸夫一起将我推入深渊的女人。
“不用。”我对着话筒说,“把这份报警记录,和之前收集的所有证据,一起整理好。”
“三天后。”
“还款截止日。”
“一起送过去。”
说完,我挂断电话。
天台上一片死寂,只有风声呜咽。
苏晓晓瘫坐在那里,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。
我没再看她一眼,转身离开。
走到楼梯口,身后传来她终于爆发出的、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,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。
我脚步未停。
一步一步。
走下楼梯。
身后的哭声被厚重的防火门隔绝,越来越小,最终消失。
走廊里灯火通明,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平稳,有力。
最后的倒计时。
开始了。
还款日。
天空灰蒙蒙的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我坐在法学院模拟法庭最后一排的阴影里,台上的教授正在慷慨激昂地分析一个经典商业诈骗案例。手机在裤兜里无声地震动了一下,又一下。
不用看也知道是谁。
最后一道铃声响彻教学楼,人群开始骚动,收拾书本,嘈杂的交谈声四起。
我刚站起身,两个身影就踉跄着扑到了我面前的过道上,挡住了去路。
是周磊和苏晓晓。
几天不见,两人彻底变了样。周磊眼窝深陷,胡子拉碴,昂贵的衬衫皱巴巴地沾着污渍,浑身散发着一股颓败的酸气。苏晓晓更瘦了,宽大的毛衣罩在身上空荡荡的,脸色惨白,眼睛红肿得像核桃,眼神涣散,不敢直视我。
“川哥……陈少……”周磊的声音干涩发颤,带着浓重的鼻音,腰下意识地弯着,几乎要跪下去,“钱……钱我们凑到了……一部分……真的!你再宽限几天!就几天!我保证!保证连本带利……”
苏晓晓在一旁死死咬着下唇,身体微微发抖,手指绞着毛衣袖口,勒得指尖发白。
周围还没走完的同学纷纷停下脚步,好奇又畏惧地望过来,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。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背上。
我没说话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表演。
周磊见我不为所动,额头上渗出冷汗, desperation 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:“是我混蛋!我不是人!我鬼迷心窍!川哥你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们一般见识……那合同……那违约金……实在太高了……这是要逼死我们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