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部的疼痛在药物作用下暂时蛰伏,但另一种更深、更冷的痛楚,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,冻结了血液。
慢性铊中毒。
五年。
他一边让我学着另一个女人的一颦一笑,一边微笑着,从容地,将毒药一点一点喂进我嘴里。
为了给苏清腾位置。
为了让他未出生的孩子,名正言顺。
傅斯年,你怎么敢?!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几乎戳破皮肤,却感觉不到疼。只有恨,滔天的恨意,在四肢百骸里疯狂冲撞,烧得我双眼赤红。
不行。
不能倒下。
林晚,你得活着。
你得让他们,付出代价。
我拔掉手背上的针头,血珠瞬间沁了出来。顾不上擦拭,我踉跄着冲进病房自带的洗手间,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一遍遍冲刷着脸。
抬起头,镜子里的人,脸色依旧苍白,但那双眼睛,不再是死寂的灰败,而是燃着冰冷的、近乎疯狂的火焰。
眼角那颗泪痣,像个丑陋的标签。
我拿起洗手台旁的擦手纸,蘸湿,用力擦拭。
皮肤被搓得通红,几乎破皮,那点褐色终于淡去。
很好。
从今天起,我不再是谁的影子。
* * *
回到别墅时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
出乎意料,客厅里亮着灯。
傅斯年坐在沙发上,似乎等了很久。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尼古丁味道。
听到开门声,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来,带着审视和不耐。
“去哪了?电话也不接。”他语气冷硬,像在盘问一个晚归的雇员。
我攥紧了手指,指甲抠进掌心,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。
然后,我低下头,肩膀微微缩起,做出惯常的、顺从又带着点怯懦的样子。
“去医院了……”声音细弱,带着刻意的沙哑和疲惫,“胃还是很疼……”
他眉头蹙起,不是担忧,是烦躁:“怎么又去?不是说了让你安分点?”
我抬起眼,眼眶迅速泛红,蓄起泪水,楚楚可怜地看着他——以前每次我露出这种表情,他即使不耐烦,也会稍微缓和语气。
“医生……医生说情况不太好……”我声音哽咽,恰到好处地停顿,观察着他的反应。
他果然愣了一下,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极细微的、类似心虚的情绪,但很快被更深的冷漠覆盖。
“能有什么不好?别自己吓自己。”他掐灭烟,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,“离婚协议的事,想清楚了?”
来了。
我心脏一缩,面上却努力维持着脆弱和依赖。
我伸出手,轻轻抓住他的衣袖,指尖微微颤抖,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“斯年……”我唤他名字,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,“我错了……我不想离婚……你别不要我……”
我低下头,眼泪恰到好处地滴落在地毯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。
“离开你……我会死的……我真的会死的……”
演技精湛。这五年,我唯一学会的,就是如何扮演他想要的样子。
傅斯年身体似乎僵了一下。
他沉默了几秒,然后,一只手抬起,有些生硬地拍了拍我的背。
“知道错了就好。”他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,但那份不耐烦似乎减轻了些,“安心待着,别整天胡思乱想。医生那边,我会联系更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