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满仓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,手里拎着个粗布袋子,里面装着几个硬邦邦的玉米面窝头。“路上吃的,咱得赶早班车去镇上,再转车去矿区。”他脸上堆着笑,伸手要帮晚秋拎布包,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枕头,见没什么异样,才松了口气。
班车是绿皮的,哐当哐当响得厉害,车厢里挤满了人,汗味和煤油味混在一起,呛得晚秋直咳嗽。林满仓坐在她旁边,一路上都在说矿区的好处:“工头是我远房表哥,待人实诚,你去了先干着,挣够学费再上学,两头不耽误。”他说得眉飞色舞,还时不时拍着晚秋的手背,语气格外亲切,可晚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——以往大伯跟她说话,从来没这么热络过。
车到矿区时已是傍晚,远处的煤窑冒着黑烟,空气里飘着煤尘,呛得人嗓子发疼。林满仓带着晚秋往矿区深处走,越走越偏,最后停在一间废弃的仓库前。“你先在这儿等会儿,我去叫我表哥来接你。”他把布包往晚秋手里一塞,又把玉米面窝头掏出来递给她,“别乱跑,这地方岔路多,丢了可不好找。”
晚秋点点头,看着大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。仓库的门没关严,风吹得门板吱呀响,里面黑漆漆的,隐约能看到堆着的旧煤筐。她抱着布包蹲在门口,啃着硬邦邦的窝头,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——哪有接人的让客人在废弃仓库等?
不知等了多久,远处传来脚步声,晚秋赶紧站起来,却看到两个陌生男人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。“就是这丫头?林满仓说的没错,长得还挺俊。”其中一个矮胖的男人盯着晚秋,眼神像钩子一样,“跟我们走,以后保你有吃有穿。”
晚秋心里一沉,往后退了一步:“我等我大伯,你们是谁?”
“你大伯?”另一个高瘦的男人嗤笑一声,“他拿了我们五十块钱,把你卖给我们了!还想等他?他早跑了!”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炸得晚秋浑身发麻。她攥着布包转身就想跑,却被矮胖的男人一把抓住胳膊,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“跑?往哪儿跑!”男人恶狠狠地拽着她往仓库里拖,晚秋挣扎着哭喊,声音却被风吹散在空旷的矿区里,没人听见。
仓库的门“哐当”一声被关上,黑暗瞬间吞没了她。晚秋靠在冰冷的煤筐上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,手里还攥着那半个没啃完的窝头——那哪里是路上的干粮,分明是大伯递过来的、把她推向深渊的“催命符”。
3 黑暗中的微光
仓库里弥漫着煤尘和霉味,唯一的小窗被木板钉死,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板缝里漏进来,勉强照亮地上堆积的煤渣。林晚秋缩在角落,胳膊上被抓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,眼泪早就流干了,只剩下胸口一阵阵发紧的窒息感——她怎么也没想到,大伯那张笑着的脸背后,藏着这么恶毒的心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传来脚步声,林晚秋吓得赶紧往煤筐后面躲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。仓库门被推开一条缝,一个围着蓝布围裙的妇人探进头来,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,嘴里还念叨着:“王哥让我来送点吃的,这丫头片子别饿坏了……”
妇人正是矿区食堂的李婶。她借着微光看到缩在角落的林晚秋,愣了一下,随即放轻了脚步走过去。“娃,别怕,我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。”李婶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沙哑,她把碗递到晚秋面前,“刚煮的玉米糊糊,还热着,快喝点垫垫肚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