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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宫的第七年冬天,格外的冷。破败的宫殿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,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和没完没了的雪。
沈未晞蜷缩在漏风的偏殿里,对着一个几乎熄灭了的手炉呵气。三天前,她还是个为毕业论文熬夜的大学生,再睁眼,就成了这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“北齐”王朝里、冷宫中一个同名同姓、刚刚冻饿而死的小宫女。
「宿主身份确认。生存系统绑定成功。」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中响起,「主线任务:在本世界存活至剧情节点‘暴君登基’。任务完成奖励:回归原世界。」
「暴君?」沈未晞在心里默问。
「北齐七皇子,萧绝。历史记载:生母卑微,早逝。自幼受尽欺凌,性格阴郁残暴。登基后屠戮兄弟,血洗朝堂,是史书盖章的暴君。宿主只需安稳苟命,即可回家。」
家……这个词让沈未晞鼻尖一酸。她只想回去。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一阵嬉笑和斥骂声。她小心翼翼地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望。
几个穿着体面的太监,正围着一个跪在雪地里的瘦小身影。那孩子穿着极其单薄的旧衣,肩膀冻得瑟瑟发抖,却挺直着脊背。
“七皇子,不是奴才们不给您脸面。”为首的太监嗓音尖细刻薄,“那碟点心是贵妃娘娘赏给咱家的,您也敢偷吃?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跟您那短命的娘一样!”
“掌嘴!”
清脆刺耳的耳光声,一下下砸在寂静的雪地里,也砸在沈未晞的心上。那孩子被打得偏过头,脸颊迅速红肿,嘴角裂开,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雪地上,晕开一点点的红梅。
可他一声不吭,没有哭喊,没有求饶。凌乱的黑发下,那双眼睛抬起来,死死地盯着施暴的太监——那根本不是一双孩子的眼睛,里面没有泪光,只有一片沉沉的、近乎死寂的冰冷和……恨意。一种能吞噬一切的恨意。
沈未晞的手指猛地抠进了窗棂的木头里。
「警告:检测到关键人物:北齐七皇子萧绝。风险等级:极度危险。强烈建议宿主无视。」
「历史信息:萧绝在此事件后并未留下严重身体损伤。宿主干预可能引发未知连锁反应,危及自身任务完成。」
系统的警告尖锐急促。
沈未晞看着那孩子。他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,瘦小的身子晃了晃,却依旧倔强地挺着背。太监们似乎打累了,又嬉笑辱骂了几句,才扬长而去,留下那个小小的身影瘫在雪泥里。
雪不停落下,几乎要将他掩埋。他动了动,试图撑起来,却又无力地跌了回去。
回去。温暖的家,明亮的教室,朋友的欢笑,父母的关怀……系统冰冷的警告在反复回响。不要多管闲事,苟下去,就能回家。
可是……
那孩子又挣扎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细微的呜咽,像濒死小兽的哀鸣。
就在那一刻,沈未晞忽然想起了自己。刚穿越来时的那种彻骨的冰冷和恐惧,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。他们是一样的。至少在这一刻,他们同样被困在冰冷的绝境里。
理智告诉她别惹麻烦,但一种更深沉的、属于人类本能的情感攫住了她。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灵魂在她面前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熄灭,哪怕他未来真是暴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