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朗没有迂回,直接说明了来意,提到了“人偶师”,提到了最近发生的两起命案及其与旧案的关联。
陈芳的手指紧紧攥着茶杯,指节凸出:“二十年了……我以为……以为早就结束了……”
“没有结束,”徐朗盯着她,“他回来了。我们需要知道当年所有的细节,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点。赵局不同意调阅原始卷宗。”
听到“赵局”两个字,陈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。她低下头,避开徐朗的视线:“过去太久了……很多事,我……我记不清了。”
“陈老师!”徐朗身体前倾,语气加重,“两个无辜的人死了,死得极其痛苦!下一个随时可能出现!当年‘裁缝’到底是谁?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留下?还有那个‘画家’,他伏法前真的什么都没说吗?”
“画家……”陈芳喃喃道,眼神飘忽起来,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,“那个人……很可怕……他看人的眼神,像能把你的魂吸走……但他直到最后,也没承认过自己是主犯,他说……他说他只是‘模仿’,真正的‘艺术家’另有其人……”
她猛地顿住,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,慌乱地摇头:“不,这些我都写在报告里了……其他的,我真的不知道了……你们走吧……”
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色涨得通红,一副无法再继续交谈的样子。
徐朗和李兵对视一眼,知道问不出更多了。起身告辞时,徐朗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的一个旧书架,上面摆着几张合影。其中一张是年轻的陈芳和几个穿着老式警服的人的合影,背景似乎是某个案发现场,几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振奋的笑容。站在C位的是年轻时的赵建国,意气风发。而照片最边缘,站着一个穿着法医袍、戴着口罩、只露出一双平静眼睛的男人,照片下方有一行钢笔小字:“NF20040X案组留念”。
是“人偶师”专案组的合影。那个法医,应该就是已故的秦卫东。
徐朗心中一动,状似无意地指着照片问:“陈老师,这位就是秦法医吧?听说他技术很好,可惜了。”
陈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眼神一滞,咳嗽奇异地停止了。她的嘴唇哆嗦着,极轻微地、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,随即立刻移开目光,声音低得像耳语:“……是,秦工他……是很好。”
徐朗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异常。他还想再问什么,陈芳已经颤巍巍地站起身,送客的意思很明显。
离开陈芳家,坐进车里,徐朗没有立刻发动车子。他拿出手机,调出刚才偷偷拍下的那张合影照片,放大,仔细看着那个只露出眼睛的法医秦卫东。
那双眼睛,平静,深邃,甚至带着一丝学者般的温和。
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“徐队,现在怎么办?”李兵问,“赵局那边……”
徐朗收起手机,发动汽车:“赵局不让查,就不查了吗?”
车子驶出小区,汇入车流。徐朗的目光扫过后视镜,猛地,他眼神一凝。
一辆黑色的桑塔纳,没有牌照,隔着几辆车,不远不近地跟着。
从他复职第一天起,似乎就隐约感觉到这辆车的存在。
他猛地打方向盘,拐进旁边一条岔路,然后加速,再急停进一个临时车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