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辆桑塔纳果然也跟着拐了进来,发现徐朗的车停住后,它明显顿了一下,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缓缓驶过。
车窗贴着深色的膜,看不清里面的人。
但就在两车交错的瞬间,徐朗捕捉到了一双眼睛。一双隔着深色车膜、冷静地投向他的眼睛。
冰冷,专注,没有任何情绪。
像猎人在审视掉入陷阱的猎物。
桑塔纳没有停留,很快消失在前方的车流中。
徐朗的手心渗出冷汗。
那不是巧合。
谁在盯着他?赵建国?还是……那个无处不在的“裁缝”?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拿起手机,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——他在省厅刑警学院培训时的导师,现在已是学院副院长,权限很高,而且远离南都的是非圈。
“老师,是我,徐朗。需要您帮忙,秘密调一份封存档案……对,编号NF20040X。特别是关于其中在逃嫌疑人‘裁缝’的所有侧写和追缴记录,还有当年主办法医秦卫东的详细资料。”
“要快。我感觉,有人不想让我知道真相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,传来沉稳的回应:“好。等我消息。”
挂了电话,徐朗靠在驾驶椅上,疲惫地捏了捏眉心。车窗外,城市的喧嚣包裹而来,却驱不散那股萦绕不去的寒意。
下一个,会是谁?
“裁缝”到底想干什么?
那张二十年前的合影里,究竟藏着多少秘密?
蜂蜡和松香的甜腻气味,仿佛又一次钻进了车厢,无声地蔓延。
3 顶针之谜
省厅那边的调档需要时间,徐朗没有干等。他重新梳理了两起新案的所有物证和走访记录,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被忽略的细节。同时,他让李兵带人,以排查周边治安隐患为名,重新走访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废旧纺织厂的老员工,特别是二十年前就在那里工作的人。
他自己则再次来到了发现第二具尸体的老旧居民楼。天台已经被彻底封锁,他戴好鞋套手套,又一次走了上去。
白天的天台视野开阔,能俯瞰大半片待拆迁的老城区。蓄水池已经被抽干,露出底部淤积的污垢和一些零碎垃圾。徐朗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水泥地面、护栏、以及那个通往楼下的锈蚀铁门。
凶手是如何将一具处理过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上天台,放入蓄水池的?这里的住户再少,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所有视线。除非……
他的目光落在铁门内侧那把同样锈迹斑斑的老式挂锁上。锁鼻有被撬过的痕迹,很新,和锁身的旧锈截然不同,但之前技术队的注意力都在水池和尸体上,这个细节被忽略了。
他蹲下身,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锁鼻的缝隙里,夹出了一点极细微的、暗红色的碎屑。
不是铁锈。看上去像是……陶土?或者某种颜料干涸后的碎末。
与此同时,李兵那边传来了消息。纺织厂一位早已退休多年的老门卫,在反复回忆后,提供了一个模糊的线索:大概在二十年前,厂子彻底倒闭前的一段时间,确实有两个年轻人经常在下班后溜进废弃的仓库区“瞎鼓捣”。其中一个看起来家境不错,手里总拿着画本和笔;另一个则沉默寡言,手很巧,据说能用边角料做出极其逼真的娃娃。老门卫驱赶过几次,但没太在意。后来厂子彻底关门,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