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迟到了七年的道歉,
“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……我不该惹你生气……对不起……我真的好想你……我好后悔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她哭得撕心裂肺,
像个迷路无助的孩子。
七年来的故作坚强,
七年来的逃避压抑,
在此刻土崩瓦解,
只剩下最原始的痛苦和忏悔。
路过的行人投来怪异、怜悯或不解的目光,
但她的世界里,
只剩下眼前这个虚无缥缈的身影和灭顶的悲伤。
父亲的“身影”始终沉默着。
他无法出声,无法触碰,
只能用那双盛满无尽慈爱与哀伤的眼睛,
深深地、深深地看着她,
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永恒。
那眼神里有原谅,
有关切,有太多太多未说出口的牵挂。
最终,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,
或者说,像是某种规则的限制到了时限。
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透明,
如同水墨画被雨水浸染,
边缘开始模糊、消散。
他再次深深地望了女儿一眼,
那眼神仿佛在说:
“别哭了,孩子,爸爸从没怪过你。”
然后,
化作一声无声的、沉重的叹息,
彻底消散在越来越浓的夜雾和未曾停歇的雨丝之中,
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原地,
只留下林晚瘫坐在冰冷的雨水中,浑身湿透,
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,
徒劳地对着空气伸着手。
一切仿佛一场残酷而短暂的梦。
但下一刻,
她的目光被地面上一个小小的物件吸引。
就在父亲身影消失的地方,
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小的、白色的纸船。
它被雨水打湿,边缘有些软塌,
但却奇异地保持着完整的形状,没有散开。
在一片灰烬和泥泞中,
它洁白得有些刺眼。
林晚的心猛地一抽。
她颤抖着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
捡起那只湿漉漉的纸船。
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
然而,在这片冰凉之下,
却仿佛包裹着一丝奇异的、微弱的温暖,
若有若无,却固执地存在着。
她将纸船捧到眼前,
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光,
看到那小小的船身上,
似乎用极细的笔迹,
写着几个模糊的、被水晕开一些的数字和符号。
那是什么?
冰冷的纸船贴着她的掌心,
那丝奇异的温暖仿佛顺着血液,
缓慢而坚定地流向了她的心脏。
雨,还在下。
焚烧纸钱的气味依旧弥漫。
但林晚的世界,已经天翻地覆。
刚才那短暂而震撼的“重逢”,
像一把巨锤,
狠狠砸碎了她七年来用以自我保护的所有壁垒,
将那个一直鲜血淋漓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。
而手中这只湿冷的、带着未知讯息的纸船,
则像一个沉默的引信,
连接着不可知的彼岸,
也连接着她无法逃避的过去与未来。
......
2.往事如潮
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,
在地板上晕开一小滩水渍。
林晚瘫坐在玄关的地上,
背靠着紧闭的房门,
剧烈的心跳尚未平复,
呼吸间仍带着无法抑制的抽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