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是在走廊尽头,林砚清只是安静地路过,目光甚至不会向我们这边偏移一分,仿佛我们只是两团无关紧要的空气。
有时是在篮球场边,他坐在看台最高处,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书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隔绝了场下的喧哗,也隔绝了我和林砚响的笑闹。
偶尔,极少的偶尔,他的视线会掠过来。没有任何温度,像秋日清晨的薄霜,一沾即走,却总能让我心里莫名一慌,讲解题目的声音都会下意识地顿住。
林砚响对此毫无察觉,或者说早已习惯。他甚至会顺着我瞬间不自然的眼神回头,看到沈聿白后,大大咧咧地挥手喊:“哥!等会儿一起回家啊!”
林砚清通常不会有回应,只是合上书,默默离开,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。
“别管他,他就那样,怪人一个。”林砚响总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继续缠着我问东问西。
直到那次月考发榜。
高三的红榜和高一的白榜并排贴在公告栏。我站在红榜前,看着自己的名字勉强挂在末尾,轻轻松了口气。一转头,就看到林砚响耷拉着脑袋站在白榜前,脸色臭得可以。
他这次考砸了,非常砸。名字几乎吊在了车尾。
“完了……”他哭丧着脸,“这次回家非得被我妈念叨死。”
我正想安慰他几句,忽然感觉周遭的空气像是骤然降温。
林砚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。他没有看榜,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砚响,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:“妈让你放学直接回家。”
林砚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炸毛:“知道了知道了!烦不烦!考砸了又不是世界末日!”
“她把你的游戏机没收了。”林砚清继续平铺直叙,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。
“什么?!”林砚响猛地抬头,眼睛都瞪圆了,“凭什么!那是我爸……”
“凭你数学没及格。”林砚清打断他,语气依旧平淡,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,精准地戳在林砚响的痛处。
林砚响的脸一下子涨红了,拳头攥紧,像是要发火,却又在对上沈聿白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时,像被针扎破的气球,瞬间泄了气,只剩下不甘和恼怒,低声嘟囔:“……就知道告状。”
林砚清没再说话,目光极淡地扫过我,那眼神里似乎什么都没有,又似乎包含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,让我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。
然后,他转身走了。
林砚响冲着他的背影狠狠挥了下拳头,才垮下肩膀,蔫头耷脑地对我说:“学姐,看到了吧?我就说他是个冷血动物!永远只会泼冷水!”
我望着林砚清消失的方向,心里却泛起一丝奇怪的涟漪。他刚才那句话,与其说是告状和泼冷水,更像是一种……不带任何情绪的告知,甚至可能,是一种变相的保护?免得林砚清回家面对更激烈的风暴?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很快被林砚响的哀嚎打断。
“完了完了,我的限量版……学姐!”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,眼睛又亮起来,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恳求,“周末!周末能不能帮我补补数学?求你了!救救我!不然我妈真会断我生活费!”
我看着他那张写满“绝望”和林砚清极其相似的脸,鬼使神差地点了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