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有回应，也没有回头，拉着行李箱，一步一步走下旋转楼梯。行李箱的轮子摩擦着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，发出空洞而孤独的回响，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。
雨下得更大了，砸在屋檐和地面上，噼啪作响，像是在为我的离场奏响悲凉的乐章。
我站在别墅门口的路边，试图用手机软件叫车。胃里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，来得又猛又急，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攥拧、撕扯，痛得我眼前阵阵发黑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，几乎无法站稳。
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停在我面前，车窗降下，露出顾沉舟没什么表情的侧脸，线条冷硬。
“上车。”他语气依旧不耐，甚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，“雨太大，不好叫车。送你一程，我不希望清月觉得我苛待你，让你淋雨离开，显得我不近人情。”
我忍着令人窒息的剧痛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摇头：“不必了，不劳顾总费心。”
他皱眉，语气更冷，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：“林晚，别在这种时候逞强。你的脸色很难看。”
话音未落，又是一波剧烈的绞痛袭来，我再也忍不住，猛地冲到旁边的垃圾桶旁，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，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移位。
胃里空空如也，只有酸涩的胃液和灼人的胆汁，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，让我阵阵作呕。
顾沉舟下了车，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，一步步走过来。
雨水敲打着伞面，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音。他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，看着我狼狈不堪、痛苦蜷缩的背影，沉默了几秒，忽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、或许是错觉的疑虑：“你怎么了？怎么回事？”
我用手背狼狈地擦掉嘴角的污渍，勉强直起身，脸色想必苍白得吓人，虚弱地喘着气：“没事，老毛病，胃病犯了而已。顾总请回吧，别让苏小姐等急了。”
他盯着我的脸，眉头锁得更紧，忽然迈步上前，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。他的手指很凉，激得我微微一颤。
“我送你去医院。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，试图将我拉向车门。
“顾沉舟，”我用力甩开他的手，因为虚弱，动作显得有些无力，但语气却异常坚决，“我们已经离婚了。我的事，和你无关。你的责任和关心，应该留给里面那位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，或许是我疼痛产生的错觉，在我面前流露出类似担忧和困惑的情绪。真是可笑至极。
是因为这张和苏清月相似的脸吗？哪怕正主已经回来，看到替身如此残破狼狈的样子，也会让他产生一瞬间的恍惚和不适应吗？还是单纯觉得，他丢弃的物品，即便不要了，也不该以这样不堪的方式碎裂在他面前？
最终，我没有上他的车。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恰好经过，我几乎是耗尽最后力气爬了进去，用力关上车门，隔绝了车外他那道复杂难辨的目光。
车子发动，驶离这栋承载了我三年笑话和痛苦的别墅。后视镜里，他那撑着黑伞的身影立在苍茫的雨幕中，越来越小，越来越模糊。
就像我们之间，从来都是雾里看花，水中望月。
一片模糊。从未清晰。
**第三章：如果他知道我要死了，会难过吗？**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