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面不算特别清晰，但足以看清苏晚脸上刻意挤出的、带着脆弱和求助的笑容，以及她推过去的一个明显装着钱的信封。陈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，眼神躲闪，但在苏晚低声说了些什么之后，他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把信封收进了自己的外套内袋。
厉承暂停了画面，放大陈宇收钱的那个瞬间。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年轻男人紧张的脸，眼神幽深。
他拿起内线电话，只说了两个字：“林锐。”
几秒钟后，林锐的声音传来：“厉总？”
“给那个陈宇，”厉承的声音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递个话。告诉他，他母亲在疗养院下半年的费用，厉氏慈善基金可以‘特别关注’一下。另外，他妹妹一直想进的那家顶尖设计院，厉氏刚好是最大的赞助方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，随即林锐的声音响起，带着了然：“明白。厉总，我会让他感受到我们的‘诚意’。”
厉承挂断电话，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。苏晚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和陈宇收钱的动作，构成了一幅绝妙的讽刺图景。
他关掉视频窗口，电脑屏幕恢复成复杂的股市K线图。红绿交错的线条在他眼底跳跃，映照出深潭之下，那汹涌的、即将喷薄而出的冰冷岩浆。
网，已经悄然收紧。而网中的猎物，还在为那点可怜的饵食沾沾自喜。
第四章
“云境”画廊今晚灯火辉煌，衣香鬓影。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，将精心布置的展厅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境。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，混合着香槟的甜腻和名贵香水的馥郁气息。这是沈确个人画展的开幕酒会，也是他艺术生涯中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场“秀”。
沈确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，头发精心打理过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、属于艺术家的矜持微笑，周旋在宾客之间。他刻意放慢脚步，确保自己始终处于人群视线的焦点。偶尔有人驻足在他的画作前低声品评，他便会适时地走过去，用优雅而专业的语调介绍几句，引来一片或真或假的赞叹。
苏晚挽着他的手臂，一身当季高定的香槟色长裙，衬得她肌肤胜雪。她脸上妆容精致，笑容得体，努力扮演着完美女伴的角色。只有紧挨着她的沈确能感觉到，她挽着他的手臂，指尖冰凉，甚至在微微发抖。他知道她在怕什么——厉承。那个名字像一块巨大的、无形的阴影，笼罩在他们头顶。苏晚典当首饰换来的钱，加上她几乎掏空了自己最后一点私房积蓄，才勉强凑齐了画展的尾款和今晚酒会的开销。每一分钱都花得心惊肉跳。
“放松点，晚晚。”沈确微微侧头，在她耳边低语，声音带着安抚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，“看，一切都很顺利。过了今晚，我的名字就会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打响。到时候，谁还在乎钱是怎么来的？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，试图传递一点虚假的信心。
苏晚勉强扯了扯嘴角，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入口处。那里空空如也。厉承没有来。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，但心底深处那根名为恐惧的弦，却绷得更紧了。他不来，意味着什么？更大的风暴在后面？
